他凭的只是那张现在抬起来的脸。
那脸抬起来,好奇看了周围一圈,眼角上飘的狐狸眸子眯了眯,露齿一笑。
同样是一笑。
下面却连丝毫掌声叫好不曾听见。只听见风呼呼地刮,四周火炉啪啪地燃。
还有,血哗哗地涌。
染了衣杉,染了绢花金花,染了足下大地。
茫茫雪地一时间红白交映,月光下无数颗人头,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一个人,肆情地喷洒着红色液体。
韩武呆在看台上,看着下面举世无双的盛况,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抗刺激能力有多强。比起这大染缸似的竞技场,他之前洒过的那几盆子血,实在不算什么。
而至今为止貌似一次血崩都没有过的韩贝贝——韩武偷偷往身后看了一眼,韩贝贝正带着冷笑看热闹——这家伙难道那方面冷淡?
“啪,啪,啪。”一片肃静中,肖遥率先拍起了掌。拍完三声,转头看着韩异点头,“养得不错。”
韩异骄傲地哼了一声,回身去坐回榻子上,拿了他的酒杯,嘴边溢出个邪邪的笑。
停顿数秒,尖叫声叫好声震天,看台楼子都微微晃动。人们一边随便抓着衣袖衣角毛巾手绢止血,一边疯狂地往前涌,以求再看得更清楚些,只觉一辈子只□这一回,就算血漫大蓉、干尸砌城,也无所谓了。
护在竞技台下的壮汉和打手们忙拼了命地去拦,又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下局面。那十七面前的绢花都堆了好高好高,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次被花堆逼到台子中央去。如果不是金花要最后才能丢上去决定胜负,只怕现下十七都给埋了。
司仪摇摇晃晃晕头转向地爬起来,本来摸了张巾子出来要捂鼻子,见被挤得跟十七同站在台子中间的其小花,也是两湾红水流过俏容。只得本着敬业的精神,冒着再次喷血的危险,哆哆嗦嗦,踏着花海凑过去,把巾子递给她救急。
几个少年少女跑上来,把绢花都先往四周拢了拢,给台中空出一片位置。
其小花便离十七远了点站着,也不敢去看他。好歹是风月场上混得溜熟的花魁,理性十分,抱了自己那张琴,待血稍微止住了,便冲司仪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她并不是就必定输了,南北之战,一为色,一为艺,最后如果双方持平,还要有段即兴的表演。十七不过是赢了这第一场。
司仪这时候站直了身,冲下面喊,“大家静一静,现下是才艺表演。先请,咳……”看向刚失了血面容惨白的其小花,其小花摇了摇头,看看站在几步外的十七,“韬略楼韩十七。”
下面顿时死寂,万双眼睛盯紧了十七,万对耳朵竖得筋都快暴出来。
十七侧了身子,偏着头看着韩异,后者冲他点了点头。
他便转回身来,原地站定,表情还是有些茫然有些无辜的,横起手中玉笛,缓缓送至嘴边,唇轻启。
唇轻启。
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困惑,像是想不起该怎么开头的样子,抿了抿唇。
唇又轻启。
更困惑了,偏头又想了想,再抿了抿唇。
唇再次轻启……
下头的人等得眼泪鼻涕都快淌出来了。他那根笛子还是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