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碰了碰那有些可怖的冰衣,触手生寒,但倒不至于有真冰那么寒冷。
“只是模仿冰的样式而已,不冷。”
轰焦冻用右手,拂开青木弥生覆在冰衣上的手,声音也与往日不同,变得冷硬起来,像冬天里拍打窗户的呼啸的风。
他低下眼睛,口吻是很平淡的陈述:“……别碰,弥生。很丑。”
“是有点丑。”
青木弥生实诚地点点头。
“本来焦冻君很好看的!但是穿上这个作战服,都像坏人了。唔嗯,我记得每个学期都有免费修改、维护作战服的次数,我觉得焦冻君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比较好。”
轰焦冻:……………………
“我不是说作战服。”
青木弥生一副“我懂”的表情,踮起脚尖拍了拍轰焦冻的肩膀,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焦冻君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比如我每次去买衣服,都会被小胜嫌弃,最后都是他帮我做决定……”
说着说着,垂头丧气了一秒,青木弥生抬起脑袋,握住轰焦冻的手摇了摇,原地复活。
“但是审美一定是可以锻炼出来的!下次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逛街吧?实践出真知,不要轻易放弃啊焦冻君!”
看着那双眼睛,这下换轰焦冻无话可说。
那双眼睛仿佛看不见丑恶。
任何负面的、污秽的、不堪入目的东西,在她眼中,总能瞧出一星半点的好,再将其放大,并真心实意地赞美。
所以才更加不想让她触碰到。
就算早就下定决心的他自己,也清清楚楚地知道,梦想成为如欧尔麦特一般的英雄的“焦冻”,已经留在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如今的轰焦冻,早就从内里溃烂,只是一个不断追寻胜利的机器罢了。
追寻胜利,否定那个男人……然后呢?
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因为除此之外,他不晓得还能再做什么了。
轰焦冻想,他应该拒绝青木弥生的,甚至是渐渐的疏远她,再靠近下去的话,青木弥生总有一天会看清他丑陋的那一面。
毕竟他和那个男人如此相像,毕竟——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或许终有一日,他也会如母亲所说的那样,成为和那个男人一样的,怪物吧?血脉的力量总是那么可怕。
【但是……】
“好。”
轰焦冻颔首应下,干瘪瘪的一个字,就能让青木弥生高兴地蹦蹦跳跳。
他安抚般摸了摸青木弥生的发顶。所剩无几的记忆里,母亲在幼时也格外喜欢这样对待他,温暖而亲昵,是黑暗中引航的灯塔。
【现在还不急。】
【再等一下。】
【……再稍微,等一下就好。】
轰焦冻低头看向自己覆盖了冰衣的掌心,略带蓝的冰面上,倒映出遗传自母亲的白发与灰瞳。
那位温柔却饱受磨难的女性的面容,说实话,轰焦冻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镌刻在心头,永不磨灭的,只有她的泪水,与温暖的怀抱。
希望和绝望仅在一线之间。
轰焦冻并不认为母亲会接纳自己,可青木弥生又逼得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他一直以来不愿意去见母亲,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下点微末希望。
或许她并没有那么恨自己。
或许她……在他成功否定了那个男人之后,可以拥有重新露出笑容的机会。
勾了勾唇角,轰焦冻握紧手。
【至少再让他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吧。】
【在被宣判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