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皱眉,道:「光从太後娘娘带来的这几人,完全不明白她此行是凶是善。」他说著便匆匆出门去了。洛川寻才问道:「这太後娘娘来看自己的孙子,还分什麽是凶什麽是善?」胡侍读淡淡的一笑,道:「太後娘娘至少有二十来位孙子,可是孙子的母亲死於她之手的,却只有元林一个。」洛川寻啊了一声,胡侍读说得清淡,但皇室里那种浓浓的血腥味还是不停地从鼻端飘来,胡侍读站起来道:「走,去看看。」「看……」洛川寻讶异道:「这太后见太子,也是我们能看的吗?」他话是这麽说,可是等他穿了一身奴才的服装端著酒杯进去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泰然自若在一旁端著水果的胡侍读。他没想到接见太后的地方居然是倚剑馆,现在他们坐於倚剑馆的正厢房内,随云却不见踪影。元林穿了一袭白袍,头发也被束了起来,隔著茶案坐在太后的左侧,元英则嘻皮笑脸地另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太后旁边。太后向宁慈眉善目,发髻被梳得紊丝不乱,一身厚重的深蓝色凤织锦袍,她正微笑著看著元林,目光满是温和的笑意,道:「二哥儿,多日不见,你精神倒是好多了。」元林微微一笑,道:「祖母您也精神著呢。」太后向宁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祖母老了。」她站了起来,抚摸著墙壁上的宝剑,铿锵抽出了其中的一柄。元林起身道:「祖母小心,剑锋利。」太后向宁一笑,道:道:「想当年我与你祖父出生入死,虽不曾手持一柄宝剑,但也曾纵横四海。」元英跑过去,笑著托著太后的手腕,道:「祖母大人,我们知道您不惧怕一柄剑的锋利,但是您现在金贵多了,这要是不慎闪著了腰,那我与二哥哥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父皇准饶不了我们。」他嘴里说笑著,将那柄剑取下,又放进了剑鞘。太后向宁嗔怪看了一眼元英,笑道:「你这个小子,还是这麽古灵精怪。」元英连声道:「是,是。」他说著与元林一起将太后搀回了原位。洛川寻细看元林的脸色,见他依然是平素那种平静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涟漪,这太后到底哪里令胡侍读与元英草木皆兵,叫人匪夷所思。太后向宁喝了一口茶,温言道:「祖母听人说你这太子府重建了一回,据说依的是风水义理,我这一来你这里,果然觉得神清气爽,心中的烦闷之气好许多了。」「回祖母的话,孙子哪里懂得这风水义理,许是祖母久居宫里,心里闷著了,难得来孙子这里,见了不同的景致,自然心中畅快。」元林微微笑道。「哦?」太后向宁笑道:「其实祖母这许多年来一直读的是国学,奉的是仁心仁术,原本也不信这些旁门左道。」太子元林微一低头,像是在细听太后训示,只听太后向宁微微笑道:「其实祖母刚才也是试探一下你,我也知你师出儒门,向来信奉国学,但是怕只怕魔门邪道,无孔不入。」元林缓缓抬起了眼帘,他刚才低眉垂眉,彷若果然是一个正在受训的後辈,但是他一抬眸,那漆黑的眸子深沉镇定,这个时候令在场所有的人忽然领悟到,他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西夏皇朝的太子元林。「祖母放心,孩臣心中有数。」太后向宁对视著元林的眼睛,半晌才淡淡地道:「那麽……什麽叫作若无孔孟大树荫,只恐贤人变作閒?」洛川寻只觉得眼皮跳了一下,他的目光仍不住去瞥元林,可是没对上元林的视线,倒碰上了太后向宁的目光,只觉得那略略松驰的目光里像藏著一柄利剑,闪著锋利的光芒。他一吓,手一抖,盘里的酒壶便倒了,这一下那是如愿以偿,元林的目光倒是落到了他的脸上。洛川寻真是叫苦不迭,什麽叫作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偏遇当头风?这就是了。正当他尴尬不已的时候,坐於下首的朱喜连声道:「太后,这非太子的言论,乃是一个小仆人的狂言,想必太子不会苟同。太子自然是儒生门下,您万万不可误会太子。」他的话一说完,谁知道元林不咸不淡地道:「我没不苟同这句话,我赞同的很。」他话一说完,所有的人都忘了洛川寻翻了酒壶,整间屋子都静悄悄的了,朱喜脸上的笑更是凝结了一般,硬得生似要脱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