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非高兴地看到纪旻这个样子,坚强不坚强又有什么关系呢?
盒子里的东西看上去很平常,不过是一团透明的膏体。但从那里散发出来的香气却是世界上最棒的。
哪怕在这花丛中,也感受得到那种特殊的刺激,然而却不是因为浓。相反,这香淡淡地,幽幽地,似乎若有若无,蕴悠悠地飘在空气里。
起初只是一种暖暖的感觉,渗到四肢百骸里,觉得所有的筋骨都松了一遍,然后又是一种清凉从暖意中一点点透出来。
扩散、扩散,非常舒爽。
慢慢地似乎要超过那暖意,忽儿冷香中又漏出了暖气。
就这样交替往复,那香气在室中打着旋儿,进入鼻中,就到了丹田,再如螺旋般地升腾,展开…
纪旻当然知道这东西不寻常。
“这是玉髓膏,比紫荆膏要好些。”应非静静地开口。
“可是这…”
“这什么呢?要我给你抹吗?”
看着应非明亮的眼睛,纪旻着魔似的呆着,手不自觉伸了出去。
应非拿过药盒,蹲在纪旻身边,轻轻拉起他的裤腿,从盒子里挑起一点药膏,柔柔地,缓缓地,仔仔细细地抹在那伤口上。
很细腻的触觉,很熟悉的触觉,熟悉吗?从哪里来的?应非有些奇怪的想着,却并不心惊。
纪旻只怔怔地看着应非做着这一切,一直到应非放下他的裤管,盖好药盒,站起来,笑着把盒子递给他,说:“好了,记得天天用哦。”像是在叮嘱心爱的小孩子一样。
“谢谢。”
“别傻了。”
纪旻很开心应非这样给他讲话,就像他在说‘勇敢’、‘不哭’一样。
“我带你在康平宫转转好不好?”
“好啊。”
于是纪旻带着应非走到一个亭子,一个亭子,一座桥一座桥地走。不觉走到一个角落里。高墙中镶着一道小门,门上的锁已锈迹斑斑,很明显这道门很久没人开过了。
“这道门后面有一条路通到皇城外面。”说到皇城外面,纪旻的眼中有些迷惘,有些期待。
应非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你没出去过吗?”
“从四岁进来后就没出去过。”纪旻有些伤心。
“你记不记得外面是什么样子?”
“我只记得外面有小面人儿,有冰糖葫芦,可它们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知道了。”
说着,纪旻的眼中闪着泪,虽然那时很小,可是他还记得常常是家中的李爷爷抱着自己出去玩儿,带到一种叫庙会的集会上去玩。
只记得有好多人,庙会是什么样子,书上见过,可真的是记不起来了。爹身子不好,却也带过自己上街,爹给自己买的最后一个小面人儿他给爹带到下面去了。他觉得爹在没找到娘以前一定蛮寂寞的。
应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看得见他的悲伤。他蹲下来,伸手抹去挂在纪旻脸上的泪珠:“别哭,纪旻,过两天我带着你出去,再看看小面人儿,再尝尝冰糖葫芦。”
他不说还不要紧,一说纪旻哭得更伤心了,他一把搂住应非的脖子,哭得应非心痛欲碎,这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一次,纪旻在人面前放声大哭。
应非把纪旻紧紧地拥在怀里,轻轻在他身边说着:“乖,纪旻,别哭,乖。我会带你出去的。”应非何曾这样哄过小孩子?
“纪旻,好了,好了,乖,不要哭,你都已经哭得我没有主张了。”应非他又自问何曾失过主张?
而这一切对他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让这个小宝贝别再这么伤心。
好不容易,纪旻才止住了哭,第一句话问的是:“你真的会带我出去玩吗?”
“嗯,一定。”应非坚定地承诺。
挂着泪,纪旻抿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