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章听著听著,脊背有些发凉。刘婆反复念叨的就这几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死了很久的人。他轻轻叫了声:&ldo;刘婆。&rdo;刘婆纹丝不动,嘴裏还是念:&ldo;麼爸……姥姥……舅母……爹……娘……三姑……二哥……四弟……&rdo;关成章又叫:&ldo;刘婆?&rdo;&ldo;麼爸……姥姥……舅母……爹……娘……三姑……二哥……四弟……&rdo;关成章想了想,说:&ldo;刘婆,你二哥托我带话给你了。&rdo;刘婆的脸一下子转过来,两只蜘蛛一样的手死死钳住他,声音打著抖:&ldo;仁治?仁治托你带话给我了?&rdo;她的眼泪呼啦涌出来,渗进刀刻般的皱纹裏:&ldo;他过得好不好?仁治在那边过得好不好……&rdo;关成章温柔地安慰她:&ldo;别担心,他说了,在那边过得很好,你不要牵挂。&rdo;刘婆的眼泪止不住了,哗哗往下流:&ldo;仁治,仁治啊……二哥……&rdo;等到老人哭够了,平静了些,关成章小声问:&ldo;刘婆,你告诉我,你的二哥……还有那些亲人怎麼死的?&rdo;刘婆恢复常态,又变成木呆呆的,看著前方:&ldo;怎麼死的?怎麼死的……&rdo;&ldo;对,怎麼死的,告诉我。&rdo;&ldo;杀了,都被伪军和日本鬼子杀了,有烧死的,有砍死的,有打死的,有活埋的……&rdo;刘婆的眼裏,已经没有悲伤了。她又开始喃喃自语。关成章陷入沈思。这时身后传来个冷冷的声音:&ldo;你在这干什麼。&rdo;关成章一回头,看见阿强幽灵似的站在那儿,额前的刘海仿佛融进了夜色中,黑得不见一丝高光,把巴掌大的一张脸衬得惨白。关成章很尴尬:&ldo;我……陪你外婆……说话。&rdo;&ldo;谁允许的。&rdo;阿强说,&ldo;你该记住,你只是住在我家罢了,与你无关的事情莫管。&rdo;关成章更尴尬了,抓了抓脑袋。不知为什麼,这个十四五岁的男娃散发出的气息很淩厉,让他不能仗著年龄身高抖威风。&ldo;呵呵,很晚了,我去睡了。&rdo;关成章打哈哈说,起身回房。阿强看著他的背影,黑不见底的眼裏闪起一簇火花,瞬间就熄灭了。16重重的疑团见到贾清和严志新时,两人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梅爷给的灰不啦叽的棉衫,摆子底下还是牛仔裤运动鞋,显得有点怪异。&ldo;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去了,不能太另类。成哥你也换了吧。&rdo;严志新顶著两个黑眼圈,看起来很累。他穿长衫显得出奇的英挺高拔,洗脱了运动大男孩的气息,越发成熟稳重。&ldo;我无所谓,这样就行。&rdo;关成章说,在他身边坐下,&ldo;你们有什麼打算吗?&rdo;&ldo;走一步算一步吧,阿清身体不大好,现在出去只有迷路的份儿。梅爷似乎也没打算找人带路,像是留咱自生自灭了。&rdo;严志新说,&ldo;这裏怪是怪,待了几天感觉也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把你扯进来,真不好意思。&rdo;&ldo;别这麼说,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好奇心太旺。&rdo;关成章眼睛亮了亮,&ldo;说实话,我开始对这村子感兴趣了。&rdo;贾清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ldo;昨天晚上,我找了个机会套刘婆的话,就是阿强的外婆,已经痴呆了。她们家当时死了不少人,被伪军和日本鬼子杀了。我估计,咱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刘婆那样的幸存者和他们的后代,这村子以前肯定发生过惨案。&rdo;严志新说:&ldo;这没什麼吧,战争年代死的人多了,还有的整个村子都被灭了。&rdo;&ldo;死人当然不算什麼,但死了人以后,这村子仿佛被冻结在动荡结束的那一刻,从历史记载上消失了,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它还是存在的,只是不为人知罢了。&rdo;&ldo;你怎麼知道它消失了,没准儿因为太小,地图上标不出来。&rdo;关成章的表情变得严肃:&ldo;实话告诉你吧,我来之前,查了很多资料。历史上,这地方的确很早就住了人,并且还住了不少。它的年代,比你我想象的更久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