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鱼都向后挪了挪,挤得更紧了。林占祥又笑了。这时一个黑糊糊的影子从人群后方冲出来挡在林占祥面前,揪住秋儿的衣摆,把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不出所料,那人是林继宝。秋儿的泪水瞬间决堤,可他还是紧闭著眼,死死咬住牙关,念道:&ldo;月过中天,闭墨收监,无灵为圣,有灵为先。伍玖壹肆,收监,呈堂,出供。先圣灵验。&rdo;念完了,一旁冒出几个村民,抓住林继宝把他绑起来就要拖出去。林占祥发出一声恐怖的干嚎,眼白裏冒出血丝,暴得通红。他的双手被缚在后面,挺起上身,如同一头咆哮的野兽般扎进人群到处乱咬,几个反应慢了点儿的村民当即被咬掉胳膊上的一块肉,痛得嗷嗷直叫。一个男人骂了句&ldo;ri你娘de&rdo;,抓起一条钉子露头的木板抬手要打,被泪流满面的秋儿拦住了。少年央求他:&ldo;别打他,求你了!把他带下去,绑起来,关起来,锁起来,都可以,都可以!只是求你别打他!求你了,求你了。&rdo;林占祥还在声嘶力竭地乱嚎,四处冲撞,最后干脆狠狠咬住缚著林继宝的绳子,直到满嘴是血也不松口。林继宝黝黑的脸上蒙著层亮晶晶的泪水,他转头对林占祥嗯嗯啊啊地&ldo;说&rdo;:祥哥,你松口吧,算继宝弟求你。林占祥摇头,瞪著血红的眼,嘴裏的血花四处飞溅。秋儿扑过来从后面抱住林占祥,用手去摸他的牙关,头埋在他的颈窝裏:&ldo;占祥,别再咬了,流血了,占祥!&rdo;林占祥腰背一甩,秋儿被摔到一边,头磕在地上,额间洁白的绷带又渗出红。他爬起来,看见林占祥用刻骨的仇恨狂怒地瞪著自己,虽然咬著绳子发不出声,秋儿还是听见他在&ldo;骂&rdo;:你毁了我和继宝不够,又来索他的命!你不是人,是个自私的魔鬼!魔鬼!有种的冲我来,有种的冲我来啊!梅知秋,摸著你自己的良心好好想一想,继宝做错了什麼,那些人又做错了什麼!当你每年的今夜,从那操蛋的长衫裏掏出一张c蛋的纸、念出一个c蛋的数字的时候,nitaa就宣判了一个无辜生命的命运,是你杀了他们!梅知秋!是你杀了这些人!你跟那些c蛋的村民是一样的!你们是一样的!好好想一想吧,好好数一数,你的双手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他们就在你头顶上方三尺的空中看著你!看著你这杀人的凶手!秋儿受不了了,眼泪哗哗流出来,捂住耳朵大喊:&ldo;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不是我,啊‐‐啊‐‐‐‐&rdo;一个男人把木片塞进林占祥嘴裏,竟然还是撬不开。他干脆一拳头砸过去。林占祥眼前一花,无数只金蝇嗡嗡乱飞,只觉得下颌一软,林继宝就被人拖走,慢慢离自己远去了。继宝!继宝!林占祥伸出手,无声地喊著自己的兄弟。他们都被人从屋子裏拖出来,趴在刺拉拉的海滩上,朝相反的方向拖走了。昏沈中,林占祥听见林继宝抽动短短的舌根冲他含混不清地&ldo;喊&rdo;著:祥哥!你是我永远的大哥!今生的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下辈子还做兄弟,我跟你到天涯海角!你上刀山,我就上刀山!你下火海,我就下火海!你去捅玉皇老儿的天宫巢子,我就替你开路!兄弟我要先走一步了!等到了那边,收拾了那些个扯ji巴蛋的牛鬼蛇神,铺好一条光明大道等你来!大哥!让兄弟我多等几年,别急著来啊……这些话在村民看来只是哇啦哇啦的乱嚎,林占祥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股热液顺著他的脸颊,浩浩荡荡奔涌而下。继宝。继宝。继宝。……海边的破屋又恢复了平静,黑暗中,一条条&ldo;鱼&rdo;躺在地上,呆呆盯著屋脊,不知在想些什麼。关成章回房以后,从包裏掏出一只放大镜小心翼翼观察那片鱼石。麼指大小,半透明,绿莹莹的内质镏著头发丝一样的金,通身在烛光照耀下泛出一层若有若无的银蓝色,活像童话中美人鱼遗落的一片衣裳,果然是块从未见过的宝贝。他把石头往烛火靠近了点儿,好看得更清楚。这一凑不打紧,被蜡光照得剔透的石体中竟然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图案,薄薄一层嵌在石腹中央,随著角度的转动折射出五彩缤纷的霞光。关成章暗暗称奇,再仔细一瞧,那似乎是个古篆体,笔画很模糊,一时半会儿辨不清到底是什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