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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读小说>绿洲+番外>第4页

过了片刻,霍霍的声音终于停止,蒋大雷在黑暗中起身,朝冷山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很轻。冷山一阵阵发抖,他冲蒋大雷走来的方向睁大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ldo;大雷,&rdo;他强自镇定,&ldo;你刚刚在干什么?&rdo;蒋大雷嘿嘿一笑,说:&ldo;我在磨刀啊。&rdo;冷山觉得自己快晕了,上下牙齿咯咯打着颤:&ldo;你磨刀做什么?&rdo;蒋大雷又笑了,他走到冷山身边,抓住他的一只胳膊:&ldo;为了吃你啊。&rdo;冷山大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入眼一片白茫茫的光,他躺在吉普车后座上,随着车身晃来晃去。蒋大雷紧张地回头问:&ldo;山,你怎么了?&rdo;冷山茫然望着那团光:&ldo;没什么,做了个梦……&rdo;他的胃一阵绞痛,全身都抖起来。似乎嗅到烧鹅的香气,那香气很微渺,很强烈……还有土司,两片之间夹着厚厚的黄油……他又开始迷糊了。恍惚中,他听见蒋大雷说:&ldo;山,你撑着点,就快到了。&rdo;冷山咧开嘴笑了,昨天蒋大雷也这么说,前天也这么说,大前天……他相信这一定是真的,就快到了,希望就在眼前。蒋大雷趴在方向盘上,胳膊肘支撑全身重量,两眼直直瞪视前方,像要将这炙热的空气盯出一个洞来。他的伤口已经溃烂,散发出恶臭。这沙漠中没有路,或者到处都是路──没有路,他也要用血肉之躯铺出一条路;到处都是路,他也要高举双手,拼着最后一口气指出方向。他刚才说:山,你撑着点,就快到了。少年听到这句话,温柔地笑了。蒋大雷想哭,可是他哭不出来。这个谎言多美,这个谎言多虚假,可是这茫茫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毫无理由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这个人,就是他要用全部生命去保护的唯一。太阳摇摆起来,跳着舞,前方出现一扇门,金碧辉煌。那门缓缓开了,门内绿水青山,鸟语花香。蒋大雷低吼一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门消失了,荒漠重新展开在眼前,它丑陋,但它真实。走啊,走啊,没有尽头。蒋大雷呵呵笑了,他说:&ldo;山,你见过绿洲么?&rdo;少年没有回应,好像又睡着了。蒋大雷兀自说着:&ldo;沙漠中,有那么些地方,终年都是天堂。河水跌跌撞撞流进沙漠,在它消失之前,绿洲诞生了。&rdo;&ldo;那里有成片的树林,有新鲜的、蓝汪汪的水,有羚羊、狒狒、犀牛、大象……它们在河中洗澡,洗啊,洗啊……还有鸟在叫,聒噪得很。这绿洲真美,它就在前方,你看,离得不远了,已经冒出一点绿,我看到了。你听啊,水在哗哗地流,猎物在奔跑……&rdo;冷山紧紧闭着眼,开心地哭了。6冷山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的视力恢复正常,蒋大雷蹲在一簇明黄的篝火前,翻来覆去烤着什么。那东西黑糊糊的,被插在一根树枝上,滋滋冒着油光。冷山慢慢向蒋大雷走去,他的嗓音有些发抖:&ldo;大雷,你在烤什么?&rdo;蒋大雷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他把树枝举到冷山面前,说:&ldo;你说呢?&rdo;冷山啊地叫了,那树枝上插着的,赫然是一截胳膊。他感到剧痛袭来,低头一看,袖管空空的,在篝火的映照下飘来飘去。冷山大汗淋漓醒转,耳边是断断续续的鼾声,蒋大雷背靠坐垫,握着他的手睡着了。他喘着气,心脏突突跳。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一天?一周?一月?他不知道。他的世界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浸在昏睡与清醒之间,沉沉浮浮。他总是害怕,怕有一天他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蒋大雷睁开眼,发现冷山抖得筛糠一样。他打了个激灵,一骨碌爬起:&ldo;山!&rdo;冷山直直瞪着顶棚,脸白得透明:&ldo;大雷,我饿了……我要被饿死了……&rdo;蒋大雷举着军用水壶凑到冷山唇边:&ldo;喝吧,喝一点。&rdo;冷山死死咬着牙关,水一滴不漏顺着嘴角溢出,流到坐垫上。蒋大雷沮丧极了,也不知是心痛水,还是心痛冷山。他哑着嗓子说:&ldo;喝一点吧,山,喝了就不饿了。&rdo;冷山突然哭了:&ldo;你骗我,大雷,你骗我,我喝了,可我还是饿啊,我要被饿死了……你骗我,你说你看见绿洲了,可我看不见,我什么也看不见……呜呜……&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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