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我当时之所以会下楼去厨房,是因为有人给我发信息,说自己赶稿肚子饿,请我务必下楼帮忙拿点吃的。”作者有话要说:小羊羔活蹦乱跳的,不用担心他,大家唯一要操心的只有等小顾先生下定决心追求小白小姐后,小羊羔必然面对的炮灰命运……☆、顾念宸摸摸鼻子,笑道:“是我发的信息,可惜后来你就没再理我了。”白瑾走近一步,倾身迫近顾念宸,顾念宸无路可退,后腰抵着洗漱台,后脑勺碰到冰凉凉的镜面。这姿势太过暧昧,更何况顾念宸是被压制的一方,眼看着白瑾覆盖其上,尽管他面色依旧,心尖却不由自主颤了一颤。“顾念宸,你把一切都伪装成巧合,自己躲在幕后,却让我撞破颜高的秘密,你究竟想干什么?”白瑾说道:“颜高傻,以为真是自己粗心大意才泄露了秘密,可我不傻,就算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算计得天衣无缝,我也知道这是你的主意。”顾念宸微笑道:“这样难道不好?”白瑾皱眉道:“我不管好不好,我只需要一个理由,你这么做的理由。”顾念宸近距离看着白瑾的眼睛,想了想,解释道:“你在国外的那几年,颜高鞍前马后地照顾你,他一直喜欢你,他知道你只把他当成亲人,因此在你回国后选择不再打扰你,可是这一次他生病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留在美国治疗,而是急匆匆地跑回来找你,他那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不顾一切……”白瑾打断他的话,直白道:“你觉得喜欢是可以像喝水那样,我不够,他匀一点给我就行了?”顾念宸摇头又点头,“可是感情也像走路,你走在前面,他多走几步,说不定就追上……”白瑾瞪着顾念宸的眼像是要杀人,顾念宸识相地停了原话,立即改口道:“说不定怎么追还是追不上的。”白瑾的眉头拧得犹如西南大地终年寒雾缭绕的深山迷林,她的嘴角因为倔强习惯性地抿紧,可是下一秒,她又松开了自己的坚持,张了张口,彷徨问道:“顾念宸,你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推给颜高?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顾念宸应道:“……我之前怎样,现在又如何?”白瑾迷惘道:“你以前会和我较真,会和颜高较劲,你让我觉得你是……你是……你是有所迷恋和挣扎的,可是现在的你却迫不及待地推开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白家……顾念宸,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到底在意着什么?你都快把我弄糊涂了……你……”白瑾静默片刻,迟疑着问道:“顾念宸,你到底在想什么?”白瑾生平最怕两件事,一是家人不平安,二是黑暗降临,除此之外,她从不向人屈服,更不要说在人前示弱,可是自从认识顾念宸后,她频频自曝其短,到如今,更是连余下的一点自尊都不顾了,只想问个明白,只求说个清楚。可偏偏全世界唯一知道答案的那个人,在沉默。顾念宸,在沉默。白瑾等了会儿,知道这是已经要不到答案了,便叹息着蹙眉问道:“……顾念宸,你把我们每个人的秘密都窥破了,你的秘密呢?有人能替你分担你的秘密吗?”顾念宸摇头,良久之后说道:“白瑾,我的秘密是噩梦,我只希望用一辈子的时间将它埋葬。”“埋葬的同时,也将你自己一起活埋吗?”白瑾问道。顾念宸没有回答。“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陪你一起活埋,但我知道,我不希望你离开。”白瑾对他这种默认的言行倍感无奈,她长叹一声后伸长手臂,在顾念宸避无可避的角落里,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决定了。”顾念宸垂着跃跃欲回抱的双手,不解道:“你决定什么了?”白瑾抱着顾念宸,在他耳边苦涩轻笑,“我决定收养那只猫,不管它是想孤独一生,还是埋葬所有,任何时候,在它的背后,至少它都有一个家。”说完,白瑾松开了手,毫不留恋地转身。顾念宸却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白瑾背对着顾念宸,无奈地歪了歪脑袋,郁闷道:“……顾念宸,我有时候真想打死你算了……放手。”顾念宸拒绝道:“不放。”白瑾气得转身,“放手!”“不放!”顾念宸也是坚决,就是不放手。白瑾气极反笑,笑着笑着脸上又难掩委屈神色,“你……你这个……”她支吾了半天,想不出一个最解心头之恨的词来骂顾念宸。顾念宸拉着白瑾的手,嗫嚅道:“白瑾,我曾经也有一个家。”白瑾还在纠结词汇的脑子立时安静下来。“我父亲是缉毒警察,刚正执着,我母亲是家庭主妇,温柔善良。在我小时候,我其实一直搞不清楚我父亲的职业,有人说他是前线记者,有人说他是卧底警察,还有人说他只是个地痞流氓,直到我母亲死后,我才真正明白,原来我父亲是一名缉毒警察。”顾念宸轻声说道:“绑架了我母亲的那些人是我父亲长期卧底的毒贩组织,我父亲瓦解了他们的势力,交战中杀死了他们老大的儿子,他们是来寻仇的。”白瑾怔在原地,寒意从心口一寸寸蔓延到指尖,最后在顾念宸的掌心里,被冻结成碎片。“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带着我离开原先的城市,辗转各地逃避追杀,可是没过几年,我父亲还是被找到了,”顾念宸的语速很慢,慢得像是他此刻并非说话,而是在用手撕开伤口上的血痂,一点一点地撕,一点一点地疼,“等我赶回去的时候,我父亲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拼命延着那口气,只为和我说一个字,逃。”逃,逃得越远越好。白瑾明白了。她忽然明白了关于顾念宸的一切。他为什么要隐世埋名,他为什么忌讳与树大招风的白家牵扯关系,他为什么身手不凡却故作普通,他为什么擅长观察勤于推敲,他为什么懂得找人懂得反侦察,以及他为什么从不提起家人,为什么情不自禁接近却又忍耐着退开。白瑾懂了,却开始忍不住哭了。“这就是你的秘密吗?”白瑾的眼睛又湿又亮,像是落了一整条的银河在里头,“你不是说要带着秘密活埋的嘛?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顾念宸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想拒绝你,我只是没有办法接受你。我一点也不想让颜高得到你,我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缠着你,我想抓紧你的手,哪怕你咬穿我的骨头我也不松开,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让你得到和我母亲一样的结局,你已经受过伤了,你虽然害怕黑暗,但是黑暗不会真正伤害到你,可是我不一样,追在我身后的那些人,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与伤害……”“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白瑾想笑,眉头一皱,憋着的眼泪却落了下来,她仓促地擦着泪水,抱怨道:“我不是小孩,我从小学武,我能自己保护自己。”“我知道。”顾念宸苦涩道:“可是白老夫人年纪大了,嫂子手无缚鸡之力,长归和少起还只是孩子。家很小,但是世界很大,不管是你家还是我家,都已经不能承受哪怕一点风雨,更何况是一群亡命之徒?”白瑾无言以对。顾念宸终于放开白瑾的手,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白瑾哭丧着脸,问道:“因为这些,所以你才给颜高制造机会吗?”“我给颜高创造机会,是因为我知道哪怕我给他一百次机会,他在你这儿也得不到半分机会。”顾念宸自嘲地笑了,“白瑾,下次喜欢谁,不要再这么明显了,女孩子要矜持。”白瑾哭哭笑笑,笑笑哭哭,最后还是揉着眼睛,哭了,“我喜欢的人不接受我,我还要矜持做什么?矜持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她不顾一切地哇哇哭着,顾念宸心乱如麻,却也哭笑不得。“你再哭,等会儿是打算又戴着墨镜在家里乱晃吗?”顾念宸拉开白瑾的手,劝道:“不要哭了。”白瑾甩开他的手,扑通蹲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继续抽噎。“白瑾,你不是那种一失恋就嚎啕大哭的人啊。”顾念宸也蹲下身,摸着白瑾的头发,温柔劝慰道:“不要替我难过了,你已经帮我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白瑾从膝盖里抬起湿漉漉的脸,“顾念宸,我是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吗?”顾念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白瑾抹掉眼底的眼泪,原本脆弱难过的眼忽又焕发出从容坚定执着的光来。顾念宸知道她这是收住情绪了,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怅然。可是,下一秒,白瑾郑重其事说出口的话,却也再次将顾念宸打入甜蜜且负担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