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子的直接和坦荡,正是宇文迪喜欢他的原因。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出了一个令人动容,肝肠寸断的故事。
“说起来,已经距今三百多年了。”
“我出生在乐师之家,父亲是当时有名的乐师,能请得动他表演的人,非富即贵。”
“我从小随父亲学艺,艺名片羽,十三岁便已崭露头角。当时的皇家之典,我也每场必到。”
“虽贵为名乐师,倍受富贵之家,尤其是千金、贵妇的追捧,但真正热爱音乐,喜欢诗琴者并不多。大多数人只是附庸风雅,盲目追星。”
“直到我遇到了她,裴家的大小姐,裴婉儿。”
“婉儿小姐不仅长相出众,被冠以京城第一美人之号,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俩相见便情投意合。”
“之后,她写诗词,我作曲,当时的相思慢、夜夜思、梦如意等,一直流传到现在。”
宇文迪眼前浮现出裴明和雪灵子合奏相思慢的情景,若有所悟道:“裴明就是当年的婉儿?”
“正是。”雪灵子笑意荡漾,“当时我们琴瑟相合,整天沉浸在仙乐中,庆幸终遇人生知己,便暗生情愫,并私定了终身。”
宇文迪啧啧称奇,这一对,原是三百年前的有情人,那裴明,本就是女儿之身。
“然而好景不长。”
“婉儿在皇家典礼上被太子相中,欲极力纳其为妃。”
“唉!”宇文迪轻叹一声。
又是横刀夺爱的故事,古代地位悬殊的相爱男女,总是无法美满地成为眷属。
他接着问:“你们只能就此分开了吗?”
“我们抗争过。”雪灵子低下了头,“我们连夜私奔。婉儿毅然抛下荣华富贵,与我隐居到了楚国的山林,我们过起了粗茶淡饭的生活。”
“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雪灵子含着泪,带着无限憧憬的微笑。
……
“然后,我们被抓了。”
“裴家人诬我偷窃,后又定我是巫人,生生砍我双手。”
“我自知不能再与婉儿相爱相见,更无可能再琴瑟合鸣,相思慢自此已休。便在狱中咬舌自尽。”
听人描述自己是如何死的,任谁都会有异样的感受。宇文迪听得心情沉重,他更期待他们的复生:“然后呢?”
“婉儿知我死后,茶不思饭不想,在成婚之前,自毁容颜。”
“她留下一断肠曲,便投河自尽了。”
宇文迪见雪灵子泪目,等了等,忍不住再问:“于是你们就一起穿越到了这里?”
雪灵子摇了摇头:“不是。”
屋外一阵冷风吹来,雪灵子望向漆黑的夜,悠悠地说:“我并不知还能遇到她。”
宇文迪想起在巫人册中看到的片羽记录,唏嘘不已。
这人间的爱恨情仇,为何总是得而复失,失不再得。
雪灵子轻松地拍了拍宇文,说:“好在,这故事的结局并不坏。”
故事继续。
“我俩死后,‘断肠曲’流传至民间,也传到了元皇后那里,她听闻我们的故事很为动容。”
“于是,皇上开恩,天师做法,让我俩能转世投胎,再续前缘。”
“当朝天师用黄金扣开了楚门。我俩被特许不必喝孟婆汤,直接去轮回里等待相遇。”
雪灵子温柔地笑着,眼里满是故事。
“只是,我们没有约定在哪一世、在哪里再续前缘,我和婉儿就一直在这轮回中苦苦寻觅着彼此。”
屋外一阵冷风吹来,雪灵子望向漆黑的夜,悠悠地说:“我们并不知何时才能遇到对方。”
“历经了三百多年,我们都经历了多轮转世,我几乎有点心灰意冷,而婉儿却坚定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