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被塞进一个东西,江宿靠着隔板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张雾善侧过脸调整耳机的位置,避开他探究的眼神,逼自己集中精神注意隔壁的情况,氛围跟隔壁有得一拼。耳机里终于有了动静,张佑棠歉疚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传过来,“茜芸,我真是……我……”“小棠,你不用说了,我、我都明白的。”赵茜芸急促地说道。小棠!张雾善翻了个白眼,果真情深意重呐。赵茜芸又说:“我知道我们不该见面的,都是我……一厢情愿,以为这样子就不会打扰你和你太太……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你放心。”张佑棠的回答是一片沉默,他低下头,拿着酒杯不停地晃着,许久他才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我孤家寡人一个,怎么样都好。”赵茜芸淡淡地说道。“茜芸……”张佑棠激动地握起赵茜芸的手。赵茜芸坚定地推开他,面带决意,“我们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不要让我愧对你太太……”好个以退为进,看得张雾善都暗暗佩服起来,真要论手段,林月桐输的可不止一段两段。果不其然,张佑棠的表情开始松动和不忍:“你一个女人,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能去哪里呢?”“只要不在云城,见不到你们,我就会幸福的。”赵茜芸低下头,决绝地说着,张佑棠面上一片死灰……张雾善不相信赵茜芸会这么轻易给自己设下死路,果然没一会儿,赵茜芸又说:“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卉那个孩子了。”“我一直把小卉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你不用担心。”张佑棠赶紧表白心迹,张雾善点头附和,这点她比谁都认同。“我知道你对小卉好,可是……如果你太太知道我和你以前的关系,她会怎么看小卉呢?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他们又是怎么看待小卉的呢?”赵茜芸心痛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不能给小卉好生活,可是,我也不愿小卉忍气吞声,受了委屈也没人诉说。我想过了,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的侄子也是云大研究生毕业的,现在做公务员,虽然年纪对小卉来说大了点,可贵在稳重,我想介绍他们认识,先交往一段时间,小卉研究生毕业后再结婚,这样我就放心了。”“茜芸……”张佑棠情绪激动地反对道,“小卉也是我女儿,你这样子做让我把脸往哪儿搁?你、你放心,以后我女儿有的,我绝对不会少了小卉半分。”他开始说得心虚,可说着说着就无比坚定起来了,他是真心把叶蓉卉当成女儿来看,叶蓉卉又十分乖巧,只是缺一道手续而已。“小卉怎么能和你女儿相比呢?人各有命,这些福气小卉受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说受得起就受得起。”张佑棠打断她的话,“我怎么对小卉的,小卉怎么对我的,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不怕别人说闲话。”你真没做错,别人还会说闲话吗?张雾善嘲讽一笑。听到了最重要的,她没兴趣再听了,她收回视线,对上江宿若有所思的目光。他摘下她的耳机,手指却沿着她的脸颊一直往下,在她的领口里蹭了蹭。张雾善不解地看着他,他没有解释,而是问她接下来的打算。张雾善哼了一声,把自己刚刚想到的计划说给他听,“既然他们想要,那我就给他们好了,就是怕他们要不起。”江宿想了一下,说:“你想清楚了?你这样做,对叶蓉卉来说百利无一害。”“我知道,她如果知足,对我来说不过就是形式上多了个姐姐,跟现在没什么不同,但如果她还不知足,”张雾善冷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那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江宿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隔壁的两个人走了不久,林徵桐打电话过来问她准备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张雾善觉得晚点去比较好,因为重要人物往都是最后才登场的,让林徵桐不必这么着急。“在你爷爷的寿宴上不好吧。”林徵桐有些担心。“有我在,他不会怪你的。”张雾善安慰地说,“然后呢,看在礼物的份上,他肯定会原谅我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去早了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张雾善自信满满,林徵桐便不再说什么,约定了时间到学校接她。张雾善想了想,给林月桐打了电话,跟她说自己要晚些时间再去,不然她肯定要胡乱担心了。张雾善没开车来,江宿便送她回去,张雾善以为他像上次一样送到楼下就走,可江宿却停了车跟着一起上楼,张雾善觉得怪怪的,可房子是他的,她还能说什么?可一想到房间的一片狼藉,她开始有点头痛起来。不出意料,打开房门,江宿的眉头都快拧成蝴蝶结了,他往她脑袋上一拍,将她提到客厅中间,指着地上的乱糟糟的一片,问:“怎么回事?”“就……这么一回事。”张雾善低头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拾?”江宿又问。“反正我也不介意……有时间再说吧。”张雾善含糊说道。江宿低头看着那些废纸、灰尘、泡面袋子、矿泉水瓶子、啤酒罐,还有烟蒂……眼神忽然凌厉地剐到张雾善脸上,吓得她退了半步。“要么你明天就收拾,要么……我请个人来收拾。”他说道。张雾善人矮气短,只能说:“我今晚回来就收拾。”她可不希望陌生人来动她的东西,还是自己动手吧,收拾完也刚好入年了。想起待会儿要去酒会的事,她赶紧说:“那你随便坐吧,喝的都在冰箱里,自己拿。”转身钻进房间里,拿出准备好的礼服丢在床上,然后进了浴室洗澡。江宿嫌弃地看了一眼堆满书和衣服的沙发,走到钢琴前,掀起琴盖,手指沿着琴键溜了一圈,看到一本琴谱,翻了一下,打开德彪西的《欢乐岛》,随意弹起来。张雾善隐约听到音乐声,关了水开了门听了听,嘴角一撇,关上门继续洗她的。这个人,据说是高中的时候才开始学弹钢琴的,大三迷上了跑车之后就没再学了,可她在他面前弹过一次后就再没敢在面前弹了,不想再被他打击。江宿弹了一段便没什么兴趣了,他四下了走了一圈,看到他的东西都被堆到一个角落的时候,不由得哼了一声。张雾善顶着一头湿法出来,刚好听到这一个哼声,她顺着江宿的视线看到那堆东西的时候,脸上说不出是尴尬还是懊悔。“我前段时间买了很多东西,房子太小了,地方不够,所以……”张雾善胡乱地想了一个借口。江宿眉一抬,讥讽地看过来:“你是在暗示我给你换个大房子吗?”23年会上张雾善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横着脸说:“我就是不爽你,怎么样?爱来不来,我还不稀罕呢。”拿了吹风筒呼呼呼地吹起头发来,然后穿上礼服,坐到镜子前化妆。她心里其实很烦躁,之前想好好谈谈来着,可见了面总是会不自然地发起火来,控制都控制不了,她其实想说的是,反正他也不来了,两个人又不可能恢复原来的关系,既然房子给了她,他的东西就拿回去吧,然后好好对人家纪姑娘,指不定人家就会考虑他,可这样的话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呢?江宿看着气呼呼的张雾善,觉得有点好笑,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可以很理直气壮,好像他真的欺负了她一样,可事实上……她和他都知道怎么回事。“你打算就穿着这件衣服去?”江宿靠在门边质疑道。张雾善瞪过来,“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怎么样?”“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怕你家长辈接受不来。”江宿的目光在衣服暴露的地方停留了一下,啧啧道,“这样看,是不是还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张雾善摸了摸空荡荡的脖子,打开抽屉随便找了一根项链带上。江宿摇头,“这根不行。”他走过来,找了一下,给她换了一根镶钻的黑宝石项链,看了看,状似无意地说,“你以前那根粉色水钻项链也许更好点。”张雾善一怔,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那根水钻项链是16岁生日时吕泽尧送给她的,她一直带着,重生前是到吕泽尧正式回国发展后她才丢掉的,重生后不久她就丢了。“那条项链不好配衣服,不知道放哪里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不想跟他多谈。“你待会儿有可能会遇到你的吕公子,为什么不戴?”江宿弓下腰,将头靠在她的脖子上,看着镜子的她问道。“我经常跟他见面,难道每次都要戴那根项链吗?你以为它百搭啊。”张雾善推开他,拿了双高跟鞋穿上。江宿低头看她,然后说:“我发现,你真的不同了。”张雾善全身一震,猛地盯着他,迟疑地开口,“我怎么不同了?”“感觉。”江宿直言。“感觉!”张雾善佯装镇定道,“你的感觉很灵敏吗?那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大姨妈快来了,心情很烦躁很抓狂很不好?”江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是吗?我倒没想到这个。”“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张雾善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翻着皮夹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还真怕江宿说出个一二三来,她就没办法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