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仍旧很淡,却适当地化解了她的尴尬。多么可笑?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这样睡在一起,竟会让她尴尬。到了楼下才发现客厅里热闹得很,沈凌居然回来了,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扔在地上,正让佣人逐一拿到房里去。承影有些意外,走上前问:&ldo;不是说要去半个月吗?&rdo;&ldo;中途发生了点不愉快,大家就趁早散了。&rdo;沈凌眼尖,立刻说:&ldo;嫂子,你额头怎么了?&rdo;&ldo;哦,被碎玻璃划破了,没什么事。&rdo;&ldo;怎么这么不小心啊?&rdo;&ldo;意外而已。&rdo;承影拉着她的手往餐厅走,&ldo;你刚回来,晚饭吃了没有?&rdo;&ldo;没呢,饿坏了。&rdo;&ldo;那正好,大家一起吃。&rdo;沈凌眨了眨眼睛,朝身后的沈池望去一眼,笑得有些奇怪,语气也很奇怪:&ldo;你们这么晚了也都还没吃晚饭么?&rdo;这二人几乎是一起从楼上下来的,又都穿着睡袍,很难不让人有别的联想。果然,承影怔了怔,低咳一声说:&ldo;我刚才在睡觉。&rdo;沈凌却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样,但碍于沈池在旁,她不敢太过放肆,于是嘻嘻一笑,说:&ldo;开饭开饭。&rdo;似乎是默认了沈晏二人关系终于破冰,沈凌晚上的心情格外好,破例多吃了半碗饭,又直夸饭菜味道香,让厨房阿姨很有成就感。饭后她声称要去锻炼跳cao,把多余摄入的能量消耗掉,很快就识趣地躲回房间去了。承影回过身,隔着客厅的整面落地窗,可以看见沈池正在外面院子里抽烟。院中灯火通明,照着围墙边的花圃,一片鲜妍灿烂,好似天边云霞。他正背对着这边打电话,从她的角度,只能勉强看到小半个侧脸。可也不知怎么的,就在她莫名出神的时候,他却似乎有所察觉似的,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堪堪与她对上。她像是吓了一跳,竟然有种秘密被人发现的感觉,眼神下意识地飘忽开来。片刻之后,便听见门口传来响动,沈池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淡薄的烟糙味。他停在她面前说:&ldo;我有事要出去一下。&rdo;&ldo;好。&rdo;她本想转身上楼,结果又被他叫住,说:&ldo;一位朋友今晚摆生日宴,我给忘记了。刚才来电话说他们刚换了场,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露个面。&rdo;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随口解释,她却顿住脚步,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才点点头,再度应了声:&ldo;好。&rdo;此刻的气氛有点不同往常,因为沈池似乎并没有打算立刻离开,只是接着问:&ldo;那你呢?晚上要做什么?&rdo;她仍旧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不习惯:&ldo;不知道,看会儿书吧。&rdo;&ldo;要不要和我一起去?&rdo;他突然提议。她听得心中微微一动,但到底还是摇摇头,指着自己的额头,难得地半开玩笑说:&ldo;我这样子太难看,不方便出门。&rdo;结果沈池却只是挑起眉毛轻笑了笑:&ldo;有我在,谁敢评论你?&rdo;确实,在云海绝对没有人敢随便评论她,就因为她是沈池的太太。她在嫁给他之前,对他平时做的那些生意了解得并不算太多。要不是那次他遇袭受了严重的腰伤,她大概还会被瞒得更久一点。也是直到那一次,她才恍惚醒悟过来,他们其实根本就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的人。她出身清白,父亲从事警察工作,虽然需要常年深入犯罪集团打探消息,但始终干干净净清廉正直,直至去世也是因公殉职。而她自己一路走来,念名校、学医术治病救人,深受导师喜爱,前途一片光明。可是,他呢?他一手掌控着云海乃至整个东南地区的地下交易命脉,出行必定有大队人马相随,甚至,应该还有一些她到目前为止仍不清楚的灰色地带,是任由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是她偏偏还是嫁给了他。大学毕业那年的云南之旅,几乎改变了她人生的整个轨迹。那一趟旅程,让阔别多年的二人重新相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一双强有力的命运之手,从海峡对岸的台湾岛,跨越遥遥几千公里的距离,一路牵引推动着,终于还是让他们在西南边陲的某个小城里再度见面了。那天他陪她从芒市到瑞丽,浩浩荡荡的车队行驶在路上,她笑嘻嘻的提醒他:你好像还欠我一次兜风和一顿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