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去帮我订两张票,明晚的。&rdo;&ldo;好。&rdo;临出门时,陈南才又转过身来追问了句:&ldo;和我嫂子一起去?&rdo;沈池笑了笑,挥手催促:&ldo;多事,赶紧去。&rdo;结果演出却没能看成。那是荷兰皇家芭蕾舞团受邀在中国巡演的最后一场,剧目经典,且机会十分难得,承影从小就偏爱对芭蕾舞剧,这一回虽然很想去,但临到下班之前,医院却收了个重要的病人。由于对方身份比较特殊,一入院就立即召集了专家组开会,详细研究病情。承影和另外几名年轻同事被钦点,留下来旁听。她在会议室里不方便打电话,只得中途抽空悄悄摸出手机,给沈池发了条短信。过了几分钟,收到回复:你专心开会。再简洁不过的语言,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性格。她收起手机,抬起头,有点心不在焉地看着前方大背投上的病灶影像,心里想的却是,她和他之间,似乎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病人的家属也加入了旁听,最后讨论会结束,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大会议室里走出来。院长在走廊上站定,同病人家属中的一位握了握手,态度郑重:&ldo;请放心,我们将尽快确定出一套最保险有效的治疗方案,在此之前,我们随时保持联络沟通,。&rdo;&ldo;好,那就麻烦各位了。&rdo;和院长握手的男人穿着深色衬衣西裤,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似乎是临时从外省赶回来的,风尘仆仆,但神情沉着镇定,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领导气势。他转头吩咐跟随自己一起过来的工作人员:&ldo;你去安排一下晚饭,再让人送洗漱用品过来,今晚我陪c黄。&rdo;承影临下班之前,又随教授去查了一次房。高级病区内,那位新来的病人独自占了一整层。病房外头有人守着,见到医院专家过来,很有礼貌地帮忙打开门。躺在病c黄上的老人已经睡着了,看上去单薄而又安静,只有c黄头的监控设备在无声闪烁。借着微弱的灯光,承影依稀能看见他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仿佛沟壑,纵横交错根植在那里,永远也不会再褪去。风烛残年。联想到这个词,忽然让她感到不太舒服。老人的一只手臂还搭在被子外头,她下意识地就走过去,动作轻巧地替他盖好。之前由院长亲自出面接待的那个男人也已经进了病房,正低声同教授交谈,瞥见她的动作,他似乎停下来多看了她两眼,但很快就又收回了注意力。最后回到休息区洗手换衣服,等到一切收拾妥当,承影才拎着包匆匆走出医院。灯火通明的大楼外,有车灯朝她闪了闪。因为对方距离近,倒把她吓了一跳。经历过上次何俊生事件,她对某些状况才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原来,自己生活的环境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单纯。这其中,有多少暗流涌动,又有多少危机四伏?任何一个错漏或失误,都有可能危及性命。作为一个医生,能够做到看淡生死,却又偏偏会将生命看得极为宝贵。每一天,身后大楼里,那样多的人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为了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又一条的生命。然而,她所珍而重之的东西,在某些人的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轻如糙芥罢了。甚至,杀一个人,就和捻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车灯很亮,她几乎看不清车牌,于是不禁在原地呆了呆,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恐慌。她一直没动,对面的车门很快就打开了。直到沈池走到面前,她才仿佛回过神来:&ldo;你怎么来了?&rdo;&ldo;我发的短信,你没看到?&rdo;手机之前调成了静音,她倒真是完全没注意。沈池往她脸上多看了两眼,才说:&ldo;特意来接你的,走吧。&rdo;夏末秋初,空气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热度。她因为刚才的恐惧,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此时进到车里被冷气一吹,禁不住微微打了个颤。沈池难得亲自开车,车子很快便驶离医院。&ldo;吃了没有?&rdo;&ldo;嗯。&rdo;她还有些走神,先是虚应了声,半晌才又说:&ldo;还没有。&rdo;这样魂不守舍的应答,很快就令沈池转过脸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ldo;怎么了?&rdo;&ldo;没什么。&rdo;她只是伸手去调小了冷气,车窗外的光影落在脸颊上,映衬得脸色仍旧有点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