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镇定情绪，她借着翻找药箱的机会避到一边，狠狠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拿着工具回来。沈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落到了她的手上，居然还有心情说笑：&ldo;你这里的配置还真是齐全，可以开个私家诊所了。&rdo;&ldo;医院配发的，职工福利。&rdo;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绕到他身后，沾了酒精的棉球停在半空中，她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犹豫，&ldo;我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麻醉剂。&rdo;&ldo;好。&rdo;沈池点点头。在酒精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承影明显感觉到沈池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那样巨大的痛楚，竟然仿佛会被传递一般，害得她的手也跟着莫名的抖了抖。她的另一只手原本正扶在他的右肩上，此时也条件反射般地微微扣紧，指甲微陷入赤裸的皮肤里。他低喘了口气，声音中却带着轻忽的笑意：&ldo;怎么，不忍心了？&rdo;仿佛心思被人看穿，她可不想承认，于是恼火地定了定神，不带任何感情地回应：&ldo;我是在等你适应疼痛。&rdo;说完这句话，她再没有任何迟疑，迅速拿起针线开始fèng合。针尖穿过皮ròu，新鲜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再一次涌出来，而沈池竟然全程一声不吭。他十指紧扣在沙发边沿，身体僵硬着硬生生地承受痛楚，却又似乎完全放心地将自己最虚弱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任由她摆布。承影站在他背后，从头到尾无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见到那微垂的后颈上浮起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将黑色的短发打得濡湿。最后终于收线，她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是又湿又凉，银针滑腻得几乎拿捏不住。她忍不住重重喘了口气，顺势跪坐在沙发上。沈池闭上眼睛略微缓了缓，才转过身来打量她：&ldo;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rdo;她仍旧气息不稳，却似乎没有心思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微微皱起眉看向他：&ldo;以前我是不是也为你做过类似的事情？&rdo;其实此刻沈池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血色，整个人也疲惫不堪，但听她这样讲完，他下一刻便抬手握住她的肩，沉声急问：&ldo;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rdo;&ldo;没有。&rdo;她闭了闭眼睛，&ldo;只是刚才有很模糊的印象……&rdo;随即就发现他在情急之下用了右手在握她，不禁拉下他的手，又急忙站起来去察看伤口：&ldo;……你别乱动，要是伤口再裂开，我可没本事再替你fèng一次。&rdo;他却恍若未闻，只是牢牢盯着她：&ldo;大约在十几年前，你帮我处理过一次刀伤。&rdo;&ldo;十几年前？&rdo;她愣住，是因为着实没想到，&ldo;我和你……我人认识了这么久吗？&rdo;&ldo;是很久。&rdo;他若有若无地笑笑，仿佛终于扛不住这巨大的疲惫感，靠在扶手边半合上眼睛，声音沉哑。折腾了大半夜，承影也感到有点脱力。刚才替他fèng合完，其实她的手脚都在发软。作为一名外科医生，这恐怕是她唯一一次这样艰难地完成fèng针这种小事吧。她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才起身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替沈池擦掉身上的汗水，然后说：&ldo;如果改天你有空，我想听听以前的事。&rdo;倘若她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和他认识，那么有些事情倒也不难解释了。比如，为什么在上海初见时就有熟悉的感觉。又比如，为只有他才会唤醒自己零星而又模糊的记忆。沈池穿上衣服，重新躺了下来，应了声：&ldo;好。&rdo;在返回卧室之前，她又停下来问：&ldo;明天你想吃什么？&rdo;&ldo;随便。&rdo;他抬眼看她，&ldo;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rdo;她愣了愣，其实就连自己也没弄明白，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将他留了下来，而且还主动自觉地包了他明天的伙食。&ldo;照顾病人是医生和天职。&rdo;她尽量掩饰住复杂的心情，不以为意地说，&ldo;不过如果你明天退烧了，我就可以不用管你了。所以，祝你尽快痊愈。&rdo;她说完转身走出两步，才听见身后传来声音：&ldo;前段时间，每当我以为我们之间终于可以前进一点的时候，你就用自己的身体语言告诉我，其实你仍然在手在排斥。幸好，今晚不会再这样了。真希望这不是昙花一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