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第二次看到萧白哭,是在她十四岁那年,也是在一个夏日。
那时的他已经十九岁,五官褪去青涩稚嫩变得更加成熟硬朗,穿着一身白衣丧服坐在树下。
一树的绿叶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很扎眼。
阿诺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他低着头,双臂紧紧抱着膝盖,攥紧的拳头一直在颤抖。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清楚地看到一滴滴眼泪不断落在他的衣服上。
她走上前坐在萧白身边,掰开他紧握的拳头,映入眼帘的是手掌心一道道鲜红的指甲印,再看另一只手也是这样。
萧白抬头看她,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阿诺抽出手帕将他脸上的泪拭去,紧皱眉头满脸心疼地看着萧白受伤的掌心说“萧白哥哥,你疼不疼呀?”
“不疼。”萧白回答,他的眼泪已经止住,可脸上的悲伤却没有消失半分。
阿诺对上他的眼睛,也是一脸难过的样子,“可是,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很疼。你身上的丧服是怎么回事?”
阿诺参加过长辈的丧事,自然知道认得他身上的丧服。
看着他的样子,她的一揪一揪地疼,阿诺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她完全被他的心情而左右。
听了她的问题,萧白低下头,声音中满是落寞“师父去世了。他生前很疼爱我的,就像家人一样。”
白辅去世是三天前,萧白想不明白,明明就是去别的军营与其他教头切磋箭术,怎么会遇到大丹的细作而被杀死。
离开军营之前还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回来后却是被其他人运回来。他腹部被刺了无数刀,鲜血染红了衣服。
听同行的人讲,白辅无意间看到一个人行动可疑怀疑他是大丹细作,悄悄跟上。
他听到动静赶过去的时候,白辅半蹲着身子双手还保持着扶人的动作,腹部受伤,瘫坐在地上的老太太正一刀刀地往他身上刺去。
看情况应该是白辅想要扶起摔倒在地上的老太太却中了暗杀。两个细作看到有人来后,急忙逃离。同行的人追上去没有打过,反而也受了重伤。
白然宁看到死去的白辅跪在他面前一直哭泣,嘴中大声喊着“爹,你别丢下我一个人”,直到哭到喘不过气昏过去。
她是白辅的独女,白夫人在她幼年就已经去世,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萧白不敢去看白辅第二眼,就定定地站在旁边,看着一群又一群的人进进出出,别人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到。
最后,还是苏弘过来重重往他胸口上一锤,将他的思绪拉回来,苏弘吩咐别人替白辅清理身体,换寿衣,操办丧事。
苏弘告诉他,白然宁年龄尚小,他作为白辅的徒弟,自然要打起精神送师父下葬。
在这三天中,他就像一副行尸走肉,死气沉沉。
阿诺听后没有说话,陪着萧白一起沉默。
良久,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萧白“萧白哥哥,我用一下你腰间的短刃。”
“若儿你要这个做什么?”萧白不理解,却还是抽出了腰间的短刃递给她。
阿诺取了一缕头用短刃割断,将断递到萧白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今日断明志,我江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