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回里屋，把小油灯拿到院子门口，坐在了门槛上。
刘叔睡着了，西屋鼾声一阵一阵的。
他端详着这个小油灯，由废弃的玻璃药瓶做的。
铁质的盖子中间钻了洞，插进小半截细铁管，再塞条棉芯，用竹签拨灯芯就能控制火大火小，或亮或暗。
燃烧时屋子里都是煤油味，让李乐想起自己收藏的几个煤油打火机，男人年纪大了，总是对一些莫名的东西感兴趣。
这晴朗的夜晚，星星多的跟假的似的，月亮已经够亮了，却没削弱一点星光，星河在深蓝的夜幕中似在缓缓流动。
李乐作为一个现代低头族，早就被电子屏幕和霓虹灯俘获了双眼，而且城市里也没有今晚这片璀璨的星空，又怎么能抓紧行色匆匆，早就疲倦困顿的人们眼睛呢。
可是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星空可能也没有什么魅力吧，同样的，谁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欣赏它。
月亮偏移一些，快擦着树梢了，哑哥拎着一条大鱼回来了。
“哑哥，你摸鱼啦！”
李乐跳了起来，惊喜又崇拜地围着哑哥拎着的鱼看，一条胖胖的大草鱼。
他太羡慕会游泳会抓鱼的人了，他之前在游泳馆跟教练学过，奈何怕死加天赋太差。
当教练第三次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跟他说一池子水也挺贵的，经不住他这么喝，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了。
“哑哥，好大啊！”
李乐抑制不住自内心的开心，用手指头戳着鱼，鱼使劲地扭了扭身子，差点从哑哥手里挣脱。
他抓这条鱼可费了不少劲儿，没想到李乐这么喜欢，他很开心。
两人走进院子，把鱼放进水桶，哑哥去把院门栓了，李乐还蹲在桶边看鱼。
哑哥站在门边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
李乐不知道的是，在他抱着腿，蹲在油灯小小的橘色光晕里，抬头看向夜空想事情时，哑哥就站在不远处。
看他也看星空。
看够了鱼，李乐脑子当中已经想着怎么吃它了，草鱼肉厚细嫩骨刺少，又是野生的，白水汆都好吃。
他是不指望刘叔或者哑哥做这条鱼了，毕竟李乐工作之后就自己单独住，练就的一身厨艺是得到过朋友肯定的。
根据刘叔家菜园子里稀稀拉拉的蔬菜和厨屋里有限的调料，李乐决定明天亲自收拾这条鱼。
李乐脑子当中忽然又冒出一个想法，哑哥洗个澡就能摸到这么大的鱼，说明河沟村的生态资源应该还挺富饶的。
河里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呢，李乐都想现在去看看了，这好歹是优质蛋白质，不比玉米糁子煮白薯干养人吗，还更抗饿呢。
哑哥想着李乐应该是很喜欢吃鱼吧，下次得把吴卫国叫上跟他一起下河摸。
李乐站起身，有些憧憬的想着，一回头瞥见哑哥还穿着湿透了的衣服站在旁边，还往下滴水呢。
哑哥洗完澡就把衣服在水里揉了几下，要是平时他就光着膀子穿着底裤回来，把衣服裤子挂在竹竿上一夜就干了。
可这次他没好意思，只能把衣服穿在身上回来，想着等李乐回屋睡觉了，他再脱下来晾着。
李乐也想到了，哑哥去洗澡也没带衣服换着。
“哑哥，你还有衣服吗？我给你拿过来换上。”
哑哥摇了摇头，他没几件衣服，家里放着的给李乐穿了，还有两三件放在牛棚里。
这没衣服换可咋办，晚上虽然也不冷，但穿着湿衣服时间长了说不准会受凉，再生病就不好了。
“那你赶紧脱下来，别着凉了。”
李乐下意识地伸手过去要脱哑哥的褂子。
哑哥脸上的笑刹那间敛住了，后退了两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