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繁多,车鸣笛扰,耐不住的行人结队横穿马路,毫不顾忌命丧车轮的可能,有司机破口大骂招来协警,无奈不守交规的行人早已消失在尽头。冯至愈发急切。沉寂多日的阴霾天终于变了色,午后的太阳出现的突兀,绿景仍是恹恹的,盎然朝气不似年前,隐约还有土壤的气息弥漫在潮湿的城市。预告今日有雨,姜昊抬头见艳阳高照,又将雨伞放回了柜台,走向周能淡淡道:&ldo;我下班了,找我有什么事?&rdo;周能将含在嘴里的小勺吐出,说道:&ldo;我们去休闲吧坐坐好吗?&rdo;两人穿过斑驳的琉璃影子往休闲吧走去,周能打着腹稿,闲适早遗落在了那沙发上,惴惴心事将她吊在旋窗。姜昊熟络的与吧台服务生打着招呼,原先送食给周能的那人愣怔片刻,又低下头忙起了自己的事。话语在周能口中盘旋,几番思量,又起了心怯。常闻剧中近乡情怯,周能总是不解,问甘宁泉:&ldo;缩不缩头都是一刀,既然一心想回去,那还害怕什么?&rdo;甘宁泉却不回答,笑道:&ldo;那是,我们乖乖就不会怕,胆儿肥的很!&rdo;事及自身,才知道胆怯与否,真当不能理智以控。倒是姜昊先开了口,&ldo;周学姐,到底有什么事?&rdo;周能平复杂思,缓缓开口道:&ldo;你什么时候开学?&rdo;姜昊一怔,回答道:&ldo;还有十天。&rdo;静默了片刻,周能才又问道:&ldo;你家里人对你好吗?&rdo;姜昊愕然不语,凝着周能小心翼翼的关切模样,脑中勾勒出了一张肖似的精致小脸,只是那张脸蛋儿黑了许多,两颊泛着高原红,黝黑双瞳熠熠如珠。他突然哽咽失语,扒着桌沿轻抠起来,指甲往那沿边的fèng隙里钻。&ldo;对我当然好。&rdo;许久才等来这样一句话,那是周能期盼的答案,此刻却毫无欣悦之喜。两人仅说了几句话,仿佛已有千言万语过耳,不是点头之交的校友对话,亦不是熟稔友人的谈天说地,对面的那人即是答案,只是中间构筑着一道长壑,十年距离横亘其中。姜昊忽觉疲惫,还有愤恨的怨气充溢胸口,只恨面前没有一把砍刀,否则他一定朝前劈去。正要破口之际,却听周能幽幽开口:&ldo;浩浩……我是姐姐。&rdo;时间有一瞬静止,吧台上的机器停止搅动,邻桌的对话突然顿停,舒心的爵士乐卡带不前,连光照下的细尘都冻结在了那里。姜昊咬牙怒视,双拳攒紧,&ldo;你真是搞笑,我家人早就死绝了,姐姐?我只有爸妈!&rdo;泪水簌簌滚落,如鲠在喉,周能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个剃着光头的小孩儿往她怀里钻,她嫌弃道:&ldo;丑死啦,满头的红疙瘩!&rdo;双手却将小孩儿搂紧了,唯恐他掉下去。姜昊倏地起身,冷声道:&ldo;我先走了,你以后也别来这里了!&rdo;周能忙起身挡住他去路,攥着他胳膊道:&ldo;浩浩,你去哪里?&rdo;姜昊还没开口,一道高大身影突然压下,袖上的褶皱缓缓展开,那双小手已被攥入了大掌。冯至紧箍着周能,勃然瞪向姜昊。姜昊心头骤紧,压下那一瞬捞人的冲动,冷哼一声便迈步离开了。周能双手不能动,挣着身子恨恨喊着&ldo;松开&rdo;,又朝着姜昊的背影不停叫唤,冯至怒笑道:&ldo;分手了?还是被拒绝了?女孩子有点儿矜持行不行!&rdo;周能鼻头赤红,涟涟清痕挂在脸颊,伤痛和怒气聚在胸口,不禁喊道:&ldo;你神经病啊,你松开,神经病,神经病!&rdo;她只会骂&ldo;神经病&rdo;而已,连喊几声,早有旁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儿上演的是哪一出三角关系。冯至怒极反笑,见过她漫不经心的模样,见过她懒懒唱歌的模样,也见过她幼稚谈天的模样,连警惕如小兽的模样也在前几日有幸得见,就是没见过她骂人的样子,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小嘴一张一合,绕来绕去却只那三个字。他伸手捂住那嘴,说道:&ldo;别丢人现眼的,要骂回房里骂!&rdo;说完,就将她拖抱进了电梯。有大副在旁踟蹰不前,不知当前状况是该无视顾客被老板强行带走,还是该义勇上前搭救。孟予已扯住了他的胳膊,栗栗抚额道:&ldo;别多事别多事,我他妈就是太多事了,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