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太和张氏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元老太端着洗好的衣服,张氏挑着水跟在后头。
两人一看见院子里有陌生人,都警惕起来,眼神立马在院子里扫,看见在门口只探出个脑袋的母女俩,两人才松一口气。
原本今儿是张氏在家看着两人,元老太去河边洗衣服的,两人这不是都睡着了,张氏就想着去河边挑一担水就回来,去到河边,婆婆的衣服也快洗完了,她就顺势帮忙洗一下,两人一起回来,哪知就这么凑巧,家里进外人了。
张氏想到这儿,心有点儿虚,还好家里没事儿,要不然,她自个就得先跟自个儿过不去。
元老太确认了小孙女儿的安危,这才端着盆走进来打量来人。
“这不是胡媒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胡媒婆的确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但元老太没找媒婆呢。
大郎是该说亲了,她想着先和几家要好的通通气儿,让人寻摸寻摸,要是上半年寻摸不到合适的,等下半年,秋收完了再找媒婆寻摸,她想着到下半年家里应该能多存一些银钱,到时候再起两间屋子来着。
跟在后头的张氏也认出胡媒婆来了,脸上立马露出笑来。
胡媒婆看见两人也松一口气,总算来了两个能说清楚话的。
胡媒婆脸上重新挂上职业微笑,“是元家老太太和老大媳妇吧,听闻你家大郎要寻摸人家,就是这么巧儿,我手上有个姑娘啊,和你家大郎正合适。”
元老太请了胡媒婆去正屋,张氏很快倒了水进来,芹娘牵着笙宝也去凑热闹,不管听不听得懂,一大一小都听得很认真就是了,偶尔还一起点一下脑袋。
给胡媒婆逗的,要不是她职业素养高,好几次差点儿笑场砸了招牌。
但今儿这事没成,别说张氏这个亲娘,就是元老太也看不上。
胡媒婆说的那姑娘,乍一听还不错,就不能细扒拉。
好的媒婆,七分真三分假,一些只为了赚钱的媒婆,嘴里三分才真,七分都是假的。
因此元老太把媒婆的话一扒拉,现问题了。
媒婆要说给他们家的姑娘,很能干,打小家里家外一把抓,会照顾爹娘,又心疼弟妹,虽然是山里的姑娘,但姑娘也长得五官周正,就想嫁个兄弟多的。
家里家外一把抓,说明这家人日子不好,日子好还能让姑娘家里家外一把抓?
照顾爹娘,心疼弟妹,太向娘家的媳妇,以后说不准要怎么帮扶娘家,元老太是不介意儿媳妇惦记娘家的,但你要是惦记得连自己家都忘记了像什么样子,还有这话一听,以后嫁过来,娘家一听就有可能出幺蛾子。
再说五官周正什么的,那是长得没得夸了才说周正,最多也就,不眼歪嘴斜,算周正了吧。
想嫁给兄弟多的,那可能娘家男的少,以后娘家大事小事还真要找上来。
还真让元老太猜了个七七八八,那姑娘嫁出来,家里只要二两彩礼,这个优势就很大了。
按照那家人的意思,反正他们家别的不多,就是闺女儿多,人家一个五两,他们家一个二两,五个也有十两了,够儿子长大娶个五两的媳妇了。
把闺女儿们都嫁到男娃多的人家,以后儿子一堆姐夫,儿子没兄弟帮衬,姐姐还能不带着婆家兄弟帮衬帮衬,广撒渔网,万一这其中就有哪个出息的,拐弯抹角沾亲带故,那也能捞点儿好不是?
媒婆来元家试试的原因,一个是元家真的男娃儿多,另一个,元家穷,这么多人还住在这几间老房子里头,他们家大郎成了亲,转眼二郎就能说,二郎说完就到三郎,家里还有个傻病秧子,女方家别的不说,彩礼低这点,万一元家就看上了呢?
元老太也倒没有拉下脸子来,只是笑着亲自把人送走,说他们家大郎心性不定,还不着急。
胡媒婆一听这话就知道元家看不上,胡媒婆出了门就撇了撇嘴,穷成这样儿了还拿乔。
张氏虽然有五个儿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没太明白胡媒婆话里的坑,还挺心动二两银子,他们家准备给大郎娶媳妇的彩礼差不多就是五两,这一下攒下三两来都够起一间房了。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元老太被张氏的话气了一下,转眼又想,她跟张氏气什么,“大郎是老大,他娶媳妇儿,不说往镇上城里找,那也不能差了,长嫂如母,大嫂的秉性差了,还怎么管教下头的弟弟弟妹。”
张氏的关注点儿却有点儿歪,越听眼睛越亮,听到后头,脸都有点儿红。
这还是婆婆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夸她呢。
“娘,我知道了,就像你当初选我一样,我会照着这个标准选的,绝对不给大郎选差了去。”
元老太:“……”
张氏又笑了一下,乐颠颠儿的道:“那娘,你看我要不要,从我娘家那边选一选。”
元老太:“先不用了,等秋收后咱们家起两间房再给大郎选。”
张氏听得连连点头,“娘你说的对,都听你的。”
张氏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看见二弟妹,长嫂如母地叹一口气,“二弟妹,你别担心,等你以后生了儿子,你不好看儿媳妇,我也会好好给你看的。”
芹娘:“???”
张氏又给小侄女搂起来香一口,“哎哟,我们家笙宝就是俊,白白嫩嫩的,晚上想吃肉不,大伯母拿私房给你买。”
笙宝举着小拳头,也高兴儿道:“肉!”
说完就在大伯母脸上吧唧一口口水。
老元家上上下下都感觉到了张氏今儿的好心情,那是走路带风,话如春风,笑得跟吃了蜜一样甜。
众人吃完一顿饱含热情的晚饭,都有点儿消化不良。
元老头忍不住和老婆子嘀咕,“老大家的今儿咋啦?咋恁邪性?”
高兴得跟喝高了似的。
大郎吃了饭,挑着水桶就朝外跑,可难受死他了,打他一回来,他娘的眼神,怎么说呢?就跟挂了蜜的铲子,不停地想往他身上抹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