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喘息越来越紊乱,越来越重,他的皮肤因为缺氧红,红得可怕。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缩成一团,眼睛瞪得相当大,痉挛,并挣扎着。
然后,他终于抬起头来,望向少年。
他的眼睛通红,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低声乞求着:“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所以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才这一点,就无法忍受了么?”少年问。
肖清听不到,实际上他正在耳鸣。整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太过嘈杂,他只想快快离去。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少年听不到。于是他努力地嘶吼起来:“杀了我!杀了我!”
少年的眼越来越红,微抖的手臂冒出青筋,胸膛起伏明显。可他还是不动。
而肖清已经等不及了。
他抬起自己满是牙印的左手手腕,眼里带着些迷茫。
对啊……只要自己将血管咬破不就好了……男人要是流出三分之二的血,必死无疑……不知道怪物,会不会也是这样呢?肖清张嘴,他的牙齿白森森的,比之前要尖利得多。他猛地朝自己的手腕咬去!
而他咬到的,并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少年的肩膀!
缕缕极度美味的液体涌入他的口腔,比刚才那些肉美味太多太多,肖清呼吸急促,血脉膨胀,似乎大脑都麻痹了。
而少年就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任凭肖清狠狠地咬住他,婴儿似的吸吮他的血液。那鲜红的液体逐渐染红了他一尘不染的白色睡衣。
水龙头中的水,还在滴答、滴答地滚落。瓷砖上,鲜血缭绕而成的红莲,还在绽放着。
少年一边拥抱着肖清,一边用手安抚着他的背脊。
他有些沙哑的声音混合着肖清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在房间里缓慢地流淌:“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是我给的。你整个人,你整条命,都是我的。只要我不允许你死,任何人都没资格动手——包括你自己,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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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整整一个月,肖清没有再去他租下来的公寓,没有去学校,没有出过地下室,应该说,他甚至都没有走出过这个狭窄、阴暗、满是血腥味的房间。奇怪的是,似乎也没有人现他失踪了。因为,没有一个人,包括父母,来找过他。
他频繁地感到饥饿,而饥饿是一种疼痛……每当饥饿时,他简直就是个毒瘾患者,喉咙干渴,胃部抽搐,耳朵轰鸣,全身疼痛……他将茶几椅子摔烂,他死死地握紧碎掉的玻璃碎片,他吃掉了所有可以吃的,包括枯萎的玫瑰花瓣,他喝掉所有能喝的,包括他自己流出来的血。可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抑制饥饿感。他能感觉到,他逐渐变成了一头可悲的怪物,少年的喂食,能够暂时将他从痛苦中拯救出来。然而暂时的慰藉后,就是绝望的深渊。
毫无意义的一天,又开始了。
如同往常一样,肖清蹲在黑暗中忍受并等待着,活似一只被圈养在家里的牲畜。他时而醒,时而睡。他期盼着少年拿着香喷喷的血肉推开这个阴暗的房间,期盼着能够饱餐一顿。为了食物,他什么都能做。
终于,脚步声出现了。
肖清浑身一颤,阖上的眼睛顿时瞪大。他安静地倾听着,倾听着那逐渐变得响亮的脚步声从遥远的地方,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那股鲜的血腥味也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变得越来越浓郁。肖清立起身子,鼻翼兴奋地煽动,喉结上下滑动了好几次。
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开锁的窸窣声,以及铁门被拉开的嘎兹声。
肖清立马弹跳起来,黑暗中,他的双眼光,似乎下一刻,哈喇子就流出来了。
少年推开房门,手中拿着一块鲜的瘦肉。
肖清弓着上半身,战战兢兢地朝少年靠近。他的身体还残留着少年带给他的伤痕,他不敢过于冒险。
而少年却突然冷声道:“停。”
同化者的命令,对于被同化者就如同圣旨,令人无法违抗。
肖清立马停了下来,那双被本能控制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
少年靠在门口,微微歪头,翘起嘴角:“想要的话,就爬过来。”
——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他已经不是人。他只是少年饲养的怪物。他早就忘记了人类的尊严。
——他的世界,只剩下饥饿,只剩下想要吞食的欲望。
肖清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掌、膝盖和小腿着地,缓慢又期待地朝那块肉爬去。
当脸颊快要触碰到那块肉之时,肖清浑身都在因激动而轻微地战栗着,他呼吸紊乱,无时无刻不想张大嘴巴咬上一口,可是他头顶上的气势太过强大,他的本能在退缩着,等待着。
终于,少年抬手,将带血的肉拂过肖清的嘴巴:“吃吧。”
刚听到少年的声音,肖清抓住少年的手,便朝那坨肉咬了下去。
明明他昨天才吃过好几根骨头,可他就像被饿了好多好多天。他大口大口地将肉啃下来,随便嚼了几下,便咕咚咕咚地将它们吞下去。他的食道、他的胃兴奋地蠕动着,用最快的度将肉中的营养吸出,将将其消化,然后再度叫嚣、渴求着,简直贪得无厌。
肖清连续吃了两块肉,呼吸才稍微平顺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