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霜自认为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上辈子害她的罪魁祸是齐澄,这将军府她只要齐澄死,她不会伤及无辜。
卢长青被谢元霜安置在了一处别院中,被好吃好喝地养着,没事就教别院里的小丫鬟们识识字打打拳,两个月的时间胖了十多斤,跟之前那纤细干瘦弱不禁风的样子判若两人。
卢长青坐在躺椅上问旁边煮茶的谢元霜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将军府?”
谢元霜头也不抬地道:“至少得等到那人的百日之后吧,这样对我未来的名声会好一些,而且我有些担心。”
卢长青不解地看向谢元霜,“担心什么?”
谢元霜有些忧愁地道:“这世我虽未与齐澄同过房,可我怕太子会在意我二嫁的身份。”
卢长青:……
卢长青不太懂这个小说世界的设定,明明服饰参照北宋,官职也是参考唐宋,可对女性的规矩束缚却堪比明清。
为了让女主保持处女的身份,无所不用其极,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将军在新婚之夜连夜带兵出征,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宫造反呢。
二婚又咋了嘛?跟前夫同过房又咋了嘛?生过娃又咋了嘛?历史上别说二婚的,生过娃的,就连当过小妾的皇后、太后都有的是。
不说别的,就天天被挂在嘴边的秦皇汉武,秦始皇他妈赵姬在嫁给秦始皇他亲爹之前曾是吕不韦的小妾,一辈子给秦始皇找了三个爹,那她就不是秦始皇的妈了?
还有汉武帝的妈王娡,在被她母亲送进皇太子宫前,还给她前夫金王孙生过一个女儿,人家那不也成了皇后吗?
如果太远,那就说近一点的,北宋的刘太后刘娥,这真的是位buff叠满的奇女子,她的一生简直就是在嫡庶神教及处女神教的雷区上疯狂蹦迪,人家连自己的娃都没有,还不是照样做皇后、太后。要不是武皇的例子在前,说不定她还真能当上皇帝。只可惜生不逢时,明明有称帝的心,最终还是妥协放弃了。
女人处不处的有那么重要吗?卢长青实在是搞不懂为啥一个现代人比古代人还封建。
“一个真正爱你的是不会因为你曾经嫁过人就嫌弃你,如果他真嫌弃,那他爱的就不是你,而你处女的身份。你觉得太子是这样的人吗?”
“应该不是的吧。”这次谢元霜回答得不如之前那般干脆了。
“你犹豫了。”卢长青欣喜道:“犹豫好啊,就是应该犹豫。”
谢元霜:……
顶着谢元霜有些幽怨的小眼神,卢长青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其实也不算故事,是我们那里曾经生过的一件事。”
“曾经有一个叫刘娥的女子,她父母早死,被寄养在了亲戚家,十多岁嫁给一个银匠,为了讨生活她跟随丈夫龚美一起去了京都。后来生活实在困苦,他的丈夫便想着将她卖了,让她另嫁他人,至于是做妻还是为妾或者是干其他营生那不在她丈夫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谢元霜面露不忿,“那可是他的妻子啊,他怎么说卖就卖了!”
卢长青冷笑,“妻子又如何?那个时候,女人都不算人的,卖妻的典妻的不要太多,还有把孕妾送人,拿自己侍妾换马的。”
“怎么会这样呢?”
“但也不至于如此惊诧,你们这里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你是出身高贵见到的便都是风花雪月,那些出身贫寒的女子们,她们过的日子你完全想象不出来。”
谢元霜看着卢长青,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我感觉你好像有些愤世嫉俗。”
卢长青点头,大方承认,“你的感觉没错,我很讨厌这里。”
“为什么?”谢元霜不解,“你现在过的很好啊。”
“我现在过得好那是因为借了你的势,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在城中找事做。我明明有不输于回春堂那些坐堂大夫的医术,可他们见我是个女人,是个年轻的女人,连试用的机会都不给我,在他们眼中,我好像就不配做大夫,只配在屋里织布绣花。你说这样的地方,我能喜欢的起来吗?”
谢元霜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理所当然地道:“做不了大夫,你可以做其他的啊。”
卢长青:……
“算了,我还是跟你继续说刘娥的故事吧。”
听卢长青这样说,谢元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说错话了,本想道歉,但对方已经将话题绕了回去。
生怕谢元霜听不懂自己的故事一般,卢长青语放得很慢。
“刘娥的运气还算好,她被当时韩王的指挥使看中,将她推荐给了韩王,从此她成了韩王的侍妾,这个时候她仅仅只有十五岁。
韩王很喜欢她,喜欢到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程度。可这事被皇帝现了,见自己的儿子日益消瘦,就问韩王身边伺候的人,韩王身边有何人?
韩王的乳母看不顺眼刘娥,就跟皇帝添油加醋把刘娥的事说了,皇帝听了大怒,他瞧不起刘娥的出身,更受不了他儿子天天跟着这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厮混在一起,于是逼着韩王撵走了刘娥。
韩王拗不过自己的皇帝老子,于是将刘娥送走悄悄将人藏到那位都指挥使家中,时不时就去跟人幽会。
后来韩王捡漏成了太子,再后来他爹死了,他成了皇帝,他便将刘娥接进宫,这个时候刘娥二十七岁。”
说到此处,卢长青问谢元霜道:“听到这里,你是不是觉得刘娥将会集帝王的万千荣宠于一身,不是四妃,最起码也得是个昭仪婕妤什么的?”
谢元霜反问:“难道不是吗?”
卢长青摇了摇头:“刘娥刚被接进宫的时候,她连名分都没有,一直到她三十四岁那年才被封四品美人。”
谢元霜猜测道:“她的出身低微,也许帝王是为了保护她,才故意冷落她。”
卢长青笑道:“你又错了,虽然刘娥在宫中没名分,但皇帝非常宠爱她,不过在宠爱她的同时也不忘宠爱其她的妃嫔。在我们那里,有一句话形容这样的男人:他们的心是陶瓷做的,可以碎成很多片,同时爱上不同的女人。”
谢元霜感叹道:“男子本就多情,何况那是帝王。”
卢长青点头表示赞同,继而反问道:“帝王多事那是常事,那太子呢?太子成为帝王后会不会也多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