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满屋子的人将情绪泄地差不多了,卢长青这才开口提到祁钰遗诏的事。
卢长青指了指放在案桌上的木匣子,朝众人道:“陛下驾崩前曾告知我他留有密诏在宫中,这是陈中官从陛下的寝宫之中找出的密诏,从找出密诏到现在,诏书从未离开过我们几人的视线。我也从未打开诏书看过,更无偷偷更换的可能,这一点诸位大臣可以向陈中官求证。”
卢长青说完,屋里的众人全都看向陈怀衷。
陈怀衷这辈子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倍受瞩目过,一屋子的人齐齐转头看他,他挺了挺一直弓着的腰严肃地点了点头,“臣可以做证,贵妃全程都未打开过诏书,更没有更换过诏书。”
大臣们的目光又移回到了卢长青脸上,对于陈怀衷的话他们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良禽择木而栖,为了自己的前程,陈怀衷这无根之人做出背主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何况皇帝现在还死了,连背主都算不上。
卢长青才不管这些大臣们如何想,她之所以说那番话就是做做表面功夫。
有些事就是这样,私底下究竟如何不好说,但面子工程还是需要做到位的。
模仿别人的字迹对于卢长青来说不要太简单,至于印章这种东西那就更好搞了,她只需要看一下玉玺印章长什么样,便能雕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卢长青放回去的密诏只写了两件事:一是立皇后曹汝琼的孩子为储君,二是废后另立,另立之人是大臣们想都想不到的一个人——乔洛洛。
大臣们:……
卢长青就是故意的,祁钰明摆着要收拾曹丞相拿回朝堂的话语权,若弄死了曹丞相还留着曹汝琼的后位,这有点说不过去,可若是废了曹汝琼换卢长青自己上,那好像更不合适,显得这密诏太假了。
所以卢长青选择了一个大家做梦都想不到的一个人,一个完全没有能力跟她争权的人。
大臣们对乔洛洛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当初就是因为她怀孕打破了祁钰是阉鸡的传言,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乔姓妃子有什么能力做皇后?
有人看向严山,折腾了这么久便宜了外人,自己的女儿到头来还是贵妃。不过曹丞相死了,如今这位可就真的是独揽大权了,替未来无权无势的乔皇后默默点根蜡。
乔洛洛被卢长青请了过来,毕竟这可是未来的太后娘娘,自然需要过来跟大臣们见上一面混个眼熟。
乔洛洛得知祁钰留下的遗诏要另立她为皇后时,一脸懵圈,反应过来连忙推辞,“妾身资质愚钝愚钝,担不起一国之母的重任,还请贵妃与诸位大臣另选她人吧。”
乔洛洛真不是做做样子而已,她是真觉得自己胜任不了皇后这个岗位。
如今皇帝死了,如果现皇后能生出太子的话,太子立马变皇帝,皇后立马变太后,小皇帝还是个小婴儿,那太后就得临朝摄政,她连后宫都玩不动,更别说朝堂上那些心眼长得跟蜂窝煤的朝臣们了。
最主要的是她并不觉得严维秀会放权给她,她这位老乡连皇帝都敢搞死,为的不就是权力这俩字吗?
是的,虽然乔洛洛没有亲临此次寺庙祈福活动,但她就是觉得皇帝是卢长青整死的,毕竟连系统这么神奇的东西都能收拾的人,杀一个皇帝应该也挺容易。
乔洛洛拒绝的倒是干脆,可有人急了。
曹丞相弑君谋反,曹汝琼这皇后肯定是当不了,乔洛洛如果拒绝做皇后,那这皇后不就只能严贵妃做了?
这绝对不能行!后宫前朝全姓严,这到底成谁家的天下了?
曹党和保皇党自然是极力劝说乔洛洛把这个沉重的担子挑起来,他们嘴巴都说干了,乔洛洛则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做皇后。
一直到皇后的车驾进了皇宫,双方都还没吵出个结果。
侍卫跑来通知皇后已经被人抬入延春宫生产时,卢长青让严山和大臣们都先暂时待在御书房,她则带着乔洛洛一起去了曹汝琼的宫殿。
曹汝琼一见到卢长青就死死拽住她的手,苍白着脸一看就是有话要交代卢长青。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能是皇子,或者龙凤胎。”
“孩子呢?”卢长青问的是曹汝琼带回来的男婴。
曹汝琼忌惮地看着跟在卢长青旁边的乔洛洛,李嬷嬷也手足无措地站着。
卢长青道:“陛下在去护国寺前留下来密诏,一是立你的孩子为太子,二是废后立乔淑仪为后,你现在没得选择了。”
听到自己被废,曹汝琼没有感到半点意外,“你干的?”
“我怕你教不出我想要的储君,所以我拉她入伙了。”卢长青这算变相承认了。
曹汝琼被卢长青这话逗笑了,“我教不出来?她这个以色侍人的女人就能教出来了?”
“何必说的这么难听,你和我难道就不是以色侍人了吗?我们能追逐权力那是因为我们都有个权臣爹,若我们跟乔淑仪一样娘家无权无势,想要在这宫中过得好,除了争宠这一条路外,我们还能怎么办?”
曹汝琼目光有些躲闪,尴尬地别开脸,没敢看神情有些沮丧的乔洛洛。
卢长青继续道:“宫里这些女人为何要斗?因为大家都是依附男人生存的,要想活的更好就只能跟其她女人抢皇帝的宠爱,为了那点从男人手指缝里流出来的资源我们这群女人争破了脑袋,斗了个你死我活。”
这时候的男人们在干什么?他们在享受,享受女人们为了他们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明明他们心里得意的要死,嘴上还要骂上一句‘妒妇’。
卢长青语重心长道:“皇后,你真的很聪明,你比这个时代的很多人都活得通透,我也理解你想要生儿子的这层顾虑,因为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以男为尊,要想活得好,只能顺应这个规则。”
男权社会下,女性不需要功成名就,她们只需要贤良淑德即可,她们不被教导改变历史,改变世界,她们能被教导或者能自主产生改变自己的想法便是惊人的觉醒。
卢长青没理由更没资格去鄙夷曹汝琼未能彻底觉醒,因为如果是她一直生活在封建时代,说不定连改变自己这层都想不到。
“可规则的制定者往往是规则的受益者,男人享受得够久了,该轮到我们女人做庄家了。”卢长青看着曹汝琼掷地有声道:“我也不怕跟你明说了,你肚子里这一胎只能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