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吉夏的父母当做是自己的家人,在两个陌生的老人家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属于家的奇异温暖,让他想要活下去,让他再也不想远离。他们就像是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对普通的情侣,过着最平凡的日子。
如果吉夏没有死去的话,如果他们的孩子平安降生的话。
从此之后,没了江清至,没了徐贺舒,也没了“徐贺鸣”,只剩下一个程冬,带着扭曲的灵魂行走世间,开启了报复式的自我毁灭。
“你的假死,是做给谁看的。”季君昱抬起了头,对上了男人有些泛红的眼睛。
他这个问题里夹带着私心,他想知道巫渊用音信全无和险些粉身碎骨为代价,究竟换到了什么。
程冬却摇摇头,露出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些人’也要杀我,只要我还活着,就有风险将八年前的一切通通都抖出来。”
他是那些人培养的死士,却在中途判变。
“你想知道吗?”程冬对上了季君昱的眼睛,喉间滚动着隐忍的笑声,他猛得看向了一旁没怎么说话的罗晏,盯着这人的眼睛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说道:“你也很想知道吧?如果我死了,过去的真相就彻底没了,你们舍得吗?”
罗晏冷笑一声,似乎是对他的态度不满,“既然你知道,那我们就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哎€€€€”程冬摆弄着手指,看向罗晏的眼神染上了笑意,“我可没说我不交代,只是我不在这里说,这里不安全。我要你们把我送去越城监狱里,或者看守所里,确保我的安全之后,我自然会把这些都说出来。”
如果不是那场摆明了要同归于尽的车祸谋杀,罗晏或许会觉得程冬这些做法不过是被害妄想症作的表现。可是现在他也察觉到了暗中的势力,甚至连警方都不忌惮,这样的明暗关系之下,他们无法轻举妄动,只能更多保持防守之势,先将眼前的案子破了,再去收拾这些人。
“好。”季君昱还在揣摩着这些话,罗晏却率先答应了下来。程冬是一定会被转移到拘留所中进行武装警戒看守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既然他不愿意在这里说,那在拘留所里说也是一样。
程冬明显松了一口气,一丝疲倦也隐隐爬上了面容。他向后靠着,说道:“今晚是除夕,我也不劳烦你们大半夜把我押过去了€€€€今晚能不能给我摆顿好点的饭,就当是断头饭了,钱让巫渊帮我出。”
说起巫渊,季君昱的眼皮忍不住又是一跳,他将本子合上,却又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巫渊会帮你,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程冬好像是早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问题了一样,连想都没想,眯着眼睛回答就顺着嘴说了出来:“巫泽成死的蹊跷,知道内情的周格又被人弄成了傻子,这些做的太显眼了,但是确实又没留下什么痕迹。我在闻子晋手底下办事,多少知道一点内幕,巫渊帮我活下来,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和他说了。”
季君昱点点头,眼中的疑虑却半点未消除。程冬说的太顺畅了,不仅没有思考的时间,连正常的磕磕绊绊都没有一点。他甚至都想问上一句“巫渊给你的台词,你究竟背了几遍”,却还是假装听进去了这些,结束了这场注定什么都打听不到的谈话。
季君昱知道,巫渊想去做的事情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就像是他让于成和说瞎话去骗自己一样,不过是不想让人担心罢了。季君昱选择相信巫渊,也相信总有一天巫渊会亲自开口和他讲述这一切。
这些不是谎言和欺骗,只是时候还未到。
。
“我会让你活下去。”巫渊听着爆炸声响彻八月街,看着瞬间散开的烟尘弥漫在火烧云之上,“现在你可以说了,当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没想到,你要问的居然不是巫泽成的死。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你干嘛还……”
“别废话。”巫渊瞥了程冬一眼,那人干咳了两声,不自然地拉低了帽檐。
“我跟你差不了几岁,那些事情也都是听老人们说的。当时被指认的警察不是我们的人,也就是说他就是被栽赃的,不过栽赃的了无痕迹,谁都看不出来而已。我们的人成功隐藏在了你们之中,就算是这些年,在你们那么多线人的监视之下,他也没漏过馅。”程冬背对着窗户,将自己隐于一片黑暗之中。
“是谁?”
程冬摇摇头,“我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没准还在你们之中,没准早就被闻子晋给灭口了也说不定。”
“那……被诬陷的警察你知道是谁吗?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巫渊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身子紧绷了起来。
“那个警察不是都被炸死了吗?闻子晋事后应该也把他的线人也弄死了吧,我知道那个线人姓林,是一条十分忠诚的狗,会坏了我们的事,一定不能留着。”程冬仔细想着,这些都不过是他听组织里的老人们讲的,只隐约有个印象罢了。那个姓林的线人曾经和他们正面交过手,以他对闻子晋的了解,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再活下去。
只不过是那么久之前死去的人了,连他也不会有多少印象。
当时他们讲的这一切也不是为了还原当时冤案的残忍,而是为了烘托闻子晋的残忍与可怕。那件事情生的时候,闻子晋也不过才十六七岁,却能够成为周格的左膀右臂,将那件事情处理地滴水不漏,让线人也把嘴永远地闭了起来。
从那时候开始,程冬就知道他一定不能去招惹闻子晋。只是这么久过去了,他如今居然还是站到了闻子晋的对立面上来,与另外一股力量联合,试图将这人掀翻在地。
“你就对那个被冤死的警察没有一点印象了吗?”巫渊的声音骤然升高了不少,盯着程冬的眼神里渗出了丝丝凉意,让程冬有些不寒而栗。
“你别着急,让我再想一想。”程冬先稳定住这人喜怒无常的脾气,努力调动着记忆深处的只字片语。终于,一抹喜色跃动到他的脸颊上来,他隐约想起了当时那些人的话。
“只是可惜了那个姓季的警察,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不说,还死无全尸,尸体被炸碎了找都找不到……啧啧啧,老周可也真是个狠人啊。”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