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园的人很多,尤其是几个热门项目那里,过山车前排队的人也成了弯弯绕绕的车队,跳楼机和海盗船前面也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好像只有动力小火车前零散站着几个孩子,周念拉着闻子晋,往小火车的方向跑去。
周念扯着一个气球,还专门买了一个粉嫩嫩的小猪,拉着闻子晋的胳膊往前跑。闻子晋笑着看着这个孩子,分明马上都是二十岁的人了,却依然蛮不着调,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
不像他,十七岁那年,就已经完成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周念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不慎蹭到了一个女人的肩膀。那女人却头都不回,拉着男朋友拼命往前跑着。他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朝着棉花糖摊位走去。
杜金水拼命朝着前面奔去,眼见身后的唐朝都快体力不支了。她揉了揉被撞疼了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的停车场,喊唐朝快去开车。
她整个一年都没能怎么休息,好不容易趁着过年这段时间,挑出了清闲的一天,和自家未婚夫一起来游乐场玩。谁知道一通电话打过来,就是一个猛料,周格忽然病,情况极其危险。
专家和负责医生已经就位,手术也马上开始。只是这次猛然的病是他们都未曾预料到的,他的情况又急转直下,恐怕被推进了手术室,就再难平安出来了。
杜金水的手都在抖着,不知道是刚才疯狂的跑步耗费了太多了力气,还是内心深处真的在恐惧。
她打算通知季君昱,手指却悬在那个名字上,迟迟不敢点下。
。
季君昱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晃悠着,提了两袋子元宵,在路灯底下哼着歌。巫渊不久前接了个电话,打了辆车子急匆匆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杨勇家里,他帮着杨勇收拾收拾餐具,最后还顺走了一袋元宵,说是打算假期过去了,再上班的时候吃。
自己在路上走着,许多奇怪的念头就会压抑不住地往外冒,他看着路旁公园里呲着水的喷泉,隐隐记得在车子坠入水中之前,程冬好像曾叫住了自己,嘶声力竭地说着什么。
是什么?
他的记忆就像是被撕裂开了一样,耳边是呼啸的风和猛然冲进来的水声,那个人好像嘶吼着,他看着程冬的嘴不断开合着,在说些什么。他不知道是自己没有听见,还是在猛然的坠落中将这一丁点的记忆也删去了。
他看了眼时间还早,沉思了一会,还是拨通了吉夏父母的电话。
“叔叔阿姨,元宵节快乐!嗯,吃了吃了,今天月亮可好了,我正在外面看月亮呢。”
那边老两口的声音欢喜,可季君昱好像总能听见一点悲伤的意味来。
“君昱呀,贺鸣是不是真出事了,今年元宵节也不过来,我们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不应该啊。”吉妈妈踌躇了许久,这才问了出来。
那边吉夏爸爸责怪的声音隐隐透了过来,似乎是在对吉妈妈不分场合的询问感到不满。
季君昱沉默了一会,他不想告诉他们在沉水的车子里死去的程冬,就是他们还在盼望着回家的“徐贺鸣”,可他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去解释一个恋家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没了踪迹。
从他的沉默中,吉妈妈好像明白了什么,出了一声长长的带着颤抖的叹息。
他们都没在说话,好像谁都想要开口,可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贺鸣最近也没给我们寄过东西了,好像消失了一样,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出事了。我们不是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生了什么,但是只要有什么是我们两口子能做的,我们都会尽量配合警方。”
季君昱的喉咙干涩,出了一声“好”。
程冬没有再和吉夏父母联系,或许也是怕把这些事牵扯到老人身上,那既然线索不在这里,季君昱就丧失了寻找的方向。虽然他不记得程冬最后究竟对自己喊出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程冬一定一定留下了一些什么东西,等着这些生还的人去现。
长长的假期就这样被迈了过去,一转眼就又是工作的时间。不过季君昱刚踏进办公室里,就被许四季拉到了一遍,开开心心讲了一件好消息。
上面组成的专案组整个过年期间一天没歇,加班加点调查这两起恶意撞车事件。许四季作为负责对接的人,把支队里前些时候能查到的所有材料一股脑扔给了他们,可怜巴巴蹲着守着,要讨一个说法。
不久,专案组就顺着线索查到了泽€€的内部,同时间扣留了许多人。其实先前元磊不让季君昱和巫渊插手这件事,反而是交给了许四季去和上面对接的时候,季君昱心中已经隐隐知道了什么。这事情和泽€€连着,就算他心里知道泽€€被一分为二了,巫渊所在的这部分,仍是一个纯净之地,但其他人不知道,那巫渊也就被自然而然拉进了污浊的池塘里。
好在最后调查这事和巫渊以及巫渊身边的人都没有关系,这才敢把巫渊的“小长假”提前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最后专案组根据转账情况和活下来的那个证人的证词,抓捕了泽€€的一位高管,是负责会计事务的老人了,叫吴岚。季君昱对这人并不熟悉,也不敢表什么看法。
但巫渊看到这个人的名字时,只是冷哼一声,直言这人被当了替罪羊、替死鬼。
这些事情之中,吴岚一定做了许多关键的手脚,甚至是整件事情的主力军。但是背后最大的力量不是他,巫渊能肯定,季君昱也隐隐有些感觉。其实专案组也都能察觉到,可是没有证据。
吴岚认了罪,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证人指着他,说这事就是吴岚和自己对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