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巫渊把信折了起来,放在了许四季的手里,“这是巫泽成的字,这事也是巫泽成想做的。”
巫渊心中是隐隐知道这一切的。他从小并没有被当做一个继承人养大,就像他之前所说的,他杀了巫泽成的一条狗,也就活成了泽€€的狗。他是膝下无子的巫泽成消遣度日的替代品,就像是这个人养的那一群流浪狗一样,只不过他会说话,更加善解人意了一点。
可整个泽€€里,最希望巫渊幸福长大的,也是巫泽成。他无意卷入这个混乱的纷争里,可他没了庇护之后,为了活命,为了季君昱,他必须得跳进这个漩涡中心。
“闻子晋没看到过这封信,要不然他不会对着巫泽成下死手的。”巫渊叹了口气,这封信不知道为何机缘巧合被周格拦截了下来,他扶持巫渊,不惜将自己的儿子作为傀儡,想要与闻子晋这个被巫泽成钦点的继承人抗衡。
可最后,这也是酿成了悲剧的原因之一。
“巫老爷子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罗晏的手拍了拍巫渊的肩膀,示意他坐在凳子上。
巫泽成的死,在外界看来是一场意外的煤气泄漏,和保姆失误操作之后的爆炸。巫泽成和保姆后来被消防从那层千疮百孔的楼里救出来了,可是到了医院抢救过后,还是因为煤气中毒以及爆炸伤及头部,抢救无效身亡了。
虽然当时警察并未找到任何他杀的证据,可是泽€€的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场煤气泄漏并非马虎所致,更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巫泽成刚刚出事不久,尸体还摆在灵堂里,坐着车子外出的周格就意外遭遇车祸,落了个颅脑受损的下场。
这是一场有计谋的暗杀,那个被巫泽成唠叨做事太毛躁的人,在这场暗杀行动中,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常年在这种环境中生存的闻子晋,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他只是在自保。
他以为自己成了巫泽成的弃子,巫泽成多次架空他,将他摆在一个可有可无的位置,眼看身边的人一跃而至重要地位,可他拼命了这么些年,最终甚至可能比不过巫渊这个被捡来的孩子。
所以他要扫清这些障碍,用自己的手,把泽€€变成自己的东西。
他未曾想过,巫泽成早早就写成的遗书里,早就为他布好了属于他自己的一局棋。
“小昱,这封信能不能复印一份一样的,等抓住闻子晋之后,拿给他看一看。巫泽成毕竟养我这么大,他最后的愿望,我想让闻子晋看见。”巫渊低着头,慢慢攥紧了手。
闻子晋或许会因为许多罪行锒铛入狱,可唯独不会是因为残忍杀害巫泽成这一条。
季君昱看向了罗晏,罗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外面的暴风好像小了一点,树摇摆的身姿逐渐缓和,太阳从云层中间的缝隙里探出了头,眺望着这个充满了希望的大地。
有一支队伍即刻出,抓捕闻子晋。
而巫渊再次拨通了电话,只不过这次,电话那边的是周念。
“你知道我这通电话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你思考清楚,豺狼虎豹窝你非要跳进去我不拦着,但是你如果敢坏了我的好事,我现在就能弄死你。”
对面异常安静。
巫渊抬头看了一眼天,金色的光穿透了云层,正朝着大地刺去。他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别墅前,这个房子里有许多房间,他至今都未曾踏进去过。
其实在很久之前,这个房子里还有着一个身影,那人经常抱着狗,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候会招招手把巫渊喊过来,耐心地叮嘱一些学习生活上的事情,唠唠叨叨的,简直像个无所事事的老头子。
只不过到最后,这个人也死了。
门开了,季君昱捏着钥匙,故意戳了戳他腰间的软肉,然后把这人搂在怀里,不怀好意地说了句:“小美人要往哪儿去?哥哥载你一程怎么样?”
巫渊笑了,径直把季君昱手里的钥匙给抢了过来,“把你送去停车的地方,我还有事要去处理。”
季君昱见这人不搭自己话,赶紧又上前挡在巫渊身边,活像一层狗皮膏药,紧紧扒拉着巫渊,“美人是嫌哥哥对你的关注不够吗?等这一阵子忙完了,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
巫渊看着他,虽然笑着,可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季君昱向来顾及“季冬愿”,从来不曾对着别人说“哥哥”如何如何,他的心中一惊。
天气暖了,他的手术日期不断靠近,有些事情必须再快一点了。
。
巫渊连夜赶去了杨园的衣冠冢。
那是他亲手做的墓碑,亲手挖的坟墓,亲手埋的土。只不过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衣物,只有他最后离开那个家时,偷偷带走的一支钢笔。
一个木质的、被黄铜纹路包裹着的钢笔,上面有着眼熟的半c标志,一片叶子摆在半圆的中间。
他很艰难地跪在地上,用手轻轻扶着自己的义肢,让自己可以稳稳跪在地上。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那样痛苦的神情,泛红的眼睛盯着没有照片的墓碑。
他轻轻喊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