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少年手掌翻动,那画的正面被放置在桌上,奇怪的线条都被立起,剪下的废纸捏成团放进立起线条后纸人突然有了的“身体”里,很快那被剪下背影面搭在正面后,成了个填充殷实的纸人。
和单薄的一张纸不一样,纸人和纸扎是平面和立体的区别。
店老板终于明白过来:“这……这是纸仆人啊!对!既然是纸,那就可以烧给死人,和纸钱一样!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仆人可以做,马车、轿子、房子等同样可行,人生前能用的,死后未必不行。”谢礼笑了笑,把纸扎人递给店老板,“因为缺少材料,这纸人粗糙了些,要真要拿去卖的话,最好用竹篾、高粱杆之类的固定好,画也能画得精美些,有颜料上色就更好不过了,就和糊灯笼似的。”
店老板连连应是:“那是那是。”
同时捧着那纸人,不,纸扎,像是捧着金子一样,他看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那些他觉得奇怪的线条是做什么用的,那是为了撑起纸扎身体的,否则两幅画贴一起,也只是一张纸,不会成一个纸人。
他欣赏了一会才想起来问:“这些点子都太好了,我不能平白占您便宜,您出个价,我买下来。”
“我不缺钱。”谢礼往水壶看了一眼,“这是感谢您的一水之恩,当然,如果您愿意给我提供一间屋子借住就更好了,我住的时间不会很长,至多也就一个月。”
店老板心中一合计,买下这点子,几两银子都算少的,少说也要十几两,可在镇上租个院子,一个月也就百文钱。
这点子和白送又有什么区别,可看对方神情举止和一开始拒绝馒头的模样,以及如此落魄身后还背着画,可见对这画爱如生命,看那画卷装裱,应是什么闲云野鹤到怀仙镇来作画的先生,这打扮,约莫是防止途中有强盗抢劫。
他于是不再提钱:“先生高洁。只是观先生衣着破旧,不如换身新衣怎样,再者,先生既居住在此,若是未曾用饭,不若就与我们一道。”
谢礼一想也是,这身衣服的确有诸多麻烦,换了也不错,总归不会让这店老板吃亏了就是,便答应下来。
“对了老板,能向你打听件事情么?”谢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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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礼换了一身新衣后,背着画往乱葬岗去了。
根据他和店铺老板打听到的,此地丧葬习俗与其他地方大有不同。
家中死人后,按照谢礼已知的传统习俗,要小殓、报丧、奔丧、停灵、守灵、大殓,然后才出殡下葬。
可这个地方,人死了讲究入土为安,没有停灵守灵这回事。
家里有人去世,马上去山中挖好墓穴,给死者换上寿衣装进棺材,就可以埋了。
讲究些的人家会在当天挑时间送死者上山,没什么殡仪队伍,安安静静就走了。
听棺材铺老板说,是因为他们认为人来时吵吵嚷嚷,去时就该安安静静。
再说吵吵嚷嚷的,也容易扰了山间神明的清净。
倒是死者家里,却是会因为家中有丧事热闹一阵,若是不缺银钱,香烛之类的会长燃不止,弄得家里像喷云吐雾,倒是便宜了他。
对此谢礼不置可否。
只是他到底身子骨弱,到乱葬岗时,已经约莫中午十二点了。
那个他不曾注意的人气值,也稳稳当当来到了八十。
谢礼一到乱葬岗,先是被臭味熏得上头,险些直接晕过去。
待缓过来后他一看,现地上又多了三具尸体。
一具面目模糊,但穿着崭新干净的寿衣。
一具是昨夜在医馆见过的力伯。
还有一具……
谢礼盯着看了一会,打开背后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