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与杜奇间那点微妙的感觉,王曼走到院门口,隔着十来米远就听到王继民在那苦口婆心的劝说:“村里都秋收,这么忙的时候大哥你怎么做起了甩手掌柜。爹娘有我照顾着,你不管咱们家也没人说你。但是你家那地,怎么你也得回去收拾收拾吧?”
这个点正是工人们上班的时候,王继全一闹,好些人都围在那指指点点。
“买卖做得连爹娘都不要了,这哪儿行。”
“上个月我还看到一辆三轮车,三天两头就有人来闹,是不是真的人有问题。”
听到后面一句王曼怒了,父亲一个老好人,怎么能被这么说!
王继周摊着煎饼果子:“三弟,人家招待所那里还等着要煎饼果子。我先给人家做完,咱们慢慢说行么?”
“大哥,买卖停个一两天又能怎样。你把地扔给别人,自己来弄这个,爹娘听后多担心?!”
“奶奶担心什么,担心我爸不去给你干活?”
早在王曼昨天下午出主意,把地包出去时,就料到有这么一出。
“三叔,既然你找来了,咱们就把话说清楚。”
“曼曼你一个孩子知道什么。”
这话揭了王继周的逆鳞,都是兄弟他自然得忍着,可别人说他闺女不行:“三弟,曼曼怎么就不知道了。我为啥出来你不知道?”
“大哥说那些干啥,我们也是担心你。”
“本来我也不想说,这些年你就住在村里,也没什么要紧事,每年秋收都让我去帮你打稻子。就现在,今天上午排到咱们家的打稻机,你就是闲着来找我吵一顿,也不愿意自己去干活。现在又不是集体吃大锅饭,我忙不过来当然就包出去。我自己都忙不过来,凭啥要给你去扛活?”
王曼特无辜的说道:“爸,奶奶说三叔得管着村里小卖部,三婶当老师不能下地。咱们给他找来人收庄稼,他怎么好像很不高兴?”
王继周先前铿锵有力,王曼又神补刀,周围的一圈人很快明白过来。
有些趁早起来凉快的老头围过来,苦口婆心的劝说王继民:“小伙子,你年富力强,下地干点活也当是锻炼身体。你大哥知道照顾你,但他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你也得体谅他。”
“你不体谅他,他回去也不好跟媳妇交代。”
王曼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就是因为我们家日子太穷太苦,妈妈已经不要我和爸爸了。那天来的那个人就是我妈,她跟着开三轮车的叔叔去了深圳。”
小细胳膊伸在众人面前,软化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
“小伙子,这就是你不对了。都是亲兄弟,他老实又心软,但你也不能欺负他。”
王继民颇有些无地自容,活了二十八年,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一时气不过,他直接来了城里。可面前的大哥着实让他惊讶,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强硬。
“他对象是老师?老师都这样,怎么去教学生。王奶奶,你媳妇不是在教育局么,你回头去问问她。”
王奶奶正牵着孙子出来看热闹,作为小区食品安全风向标,她最喜欢干净有礼貌的人。有礼貌排第二,干净则是重中之重。王曼天天拿空间中买的洗洁精,把餐车擦得闪光,无形中已经在她心中刷了极高的印象分。
这会被人问到,她连忙站出来:“她哪知道这些。但是我听说最近要民办教师转正,是该得好好查查。万一孩子教歪了,那可真是想都没法想。”
王曼躲在父亲后面,停止了抽泣。如果方才她只是补刀的话,王奶奶这话可就是核弹的威力。冷兵器和核武,那是跨越千年的绝对差距。
仅仅一句话,王继民就被彻底ko。舔着笑脸,他朝四周歉意的解释:“老人家想着村里人不种地不行,就让我来问问。时候不早,地里还有事忙活,大哥我先回去。”
话音刚落他打开车撑,跨上横梁忙不迭的往回骑。王曼也抬起头,走到人群中道谢。
“谢谢爷爷奶奶,我爸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要不是你们帮忙,他肯定又要难受好些日子。”
这帮老人大多已经退休,平素没什么事,如今发挥余热做次包青天,全都乐呵着。
“多大点事。煎饼果子摊也该开了,这么多人等着吃呢。”
王曼赶紧站在餐车边上:“我跟我爸搬到城里来住了,往后中午头我们也出摊。”
得益于王继民闹了那一场,好些人围在这里。大夏天的谁也不想去开火,不少工人已经开始盘算着用煎饼果子代替中午饭。于是这天中午生意超级好,这却是父女俩始料未及之事。
☆、
大院附近的几个工厂全是早上八点上班,忙活完这一波,父女俩回到租住虞家的房子中时也才不过八点半。
王继周晚上就预备好了一天要用的油条,重新和好绿豆面,然后他开始做饭。
“楠姐,你喜欢吃什么菜?”
虞楠摇摇头:“我不挑食,只要能炒熟就行。”
王曼满脸黑线,虞虹阿姨先前烧的菜是有多难吃。望着虞家厨房上调味罐上整齐划一的标签,分了好区分,颜和糖甚至用了不同颜色的标签标注。这样都还能弄混,虞虹阿姨当真是——君子远庖厨。
“已经过了立秋,这时候的鲫鱼最肥,我们做鲫鱼豆腐汤吧。”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虞楠眼睛明显亮了下,而后她轻轻点头:“谢谢王叔叔。”
王继周抹把汗:“没事,我这边走不开,你们想吃得去买鲫鱼。”
早上跑步时王曼就留心过大院周围的环境,出门不远处拐角,就有个小型的农贸市场。邹县虽然是个小城,但四周乡镇盛产瓜果蔬菜,这会正是丰收季节,农贸市场里菜新鲜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