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上落下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传来,合着儿女话音,犹如一首旋律优美的夏日交响曲,赶走了这几日盘旋在他心头的阴霾。
掀开帘子,他朗声说道:“妮儿、思明,走,咱们爷仨去学校,接你们妈回家吃饭。”
“好咧,马上就来,思明快回屋换身干净衣裳。”
关掉煤气罐,思瑜收拾着医药箱,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癌症算什么,姚家的算计又算什么。一家人好好,有手有脚有脑子,拧成一股绳,就没有那过不去的火焰山。
滦城是个县级市,说白了也就是个小县城。夏家现在所住的平房,是夏友良轴承厂分下来的。出了大门,一排排小院鳞次栉比。
走出家属院区,再过两条街就是轴二中,也是思瑜妈妈所任教的初中。沿着柳树荫走去,她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一溜红砖墙包裹着老式教学楼,上面上印着白色漆字: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越过“来”字,也到了学校大铁门前。
“李爷爷,吃中午饭了没?”
“吃了,你们一家子是来接林老师回家那?”
“恩。”
“思瑜真是个好孩子,好好孝顺你妈。还有友良和思明,你们一家都放宽心,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谢谢李爷爷。”
熟门熟路的跟门卫大爷寒暄完,思瑜脚下的步子快了些。十六年没见,她都快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
“对了,刚才好像有人来找林老师,来头似乎还不小。”
什么?思瑜脚步顿了顿,四下扫一圈,果然在教学楼前大花坛一脚看到了一辆吉普车。“京”字打头的牌照,在滦城这种小地方可不多见。
与父亲对视一眼,见他点头又摇头,她大概能确定:“又是姚家人?!”
夏友良疑惑:“早上那些人来时,开的是一辆桑塔纳。”
夏思明跟上来:“在这瞎猜也没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穿过花坛,思瑜再次扫下那辆吉普,牌照上“97438”清晰可见。等等……她想起来了,这是根据姚正峰和白莲两人生日特意找公路部门拿的车牌号。
“气-死-三-八!姐,这么帅一辆车,怎么用这么个牌照,明摆着天天骂人这家女人么不是。”
噗,思瑜一个没忍住笑出来,她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念。走过花坛,看到一楼办公室内,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人,少女般的齐腰长发,不用看正面她也知道是白莲。
白莲,她便宜爹姚正峰的现任妻子。人如其名,赤果果的老白花一朵。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她竟然瞒着众人来找妈妈。
“你少念了一位数,那是就-气-死-三-八。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车载什么人呗。”
姐弟俩的声音都不小,思瑜话音刚落,就见室内背对着的人扭头朝这边看来。
☆、5初战白莲花(上)
一楼办公室离花坛的直线距离不足十米,思瑜死死地盯着回过头的女人。果然,她预料的没错,来人正是白莲。
九七年这会,电视上正在热播《一帘幽梦》。白莲赶时髦,头发剪成剧中汪紫菱那样的及肩短发,同时她又处处模仿白银霜的气质,一双秋水翦瞳时不时闪烁出晶莹,让见过的男人无不生出怜惜之情。
“你们怎么来了。”
隔着窗户,林丽芬看到闺女后大吃一惊。按照一早商量好的,这时候思瑜应该已经坐上了回北京的车,不可能出现在这。
“妈。”
思瑜叫出声,快步穿过教学楼中厅,打开左手边第一间门。正值暑假,学校里人很少。她进来时,就看几十平的办公室里,短发白衬衫的母亲坐在老办公桌旁。不同于以前每次来时,桌上堆积成山的教辅资料和作业本,此刻那里已经收拾的空空荡荡,办公椅旁放着几只满满当当的纸箱。
办公桌对面是穿白色连衣裙的白莲。墙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位同样的长发白裙少女。一见到她,思瑜握紧拳头,指甲钻入手心,牙齿咬得咯咯响。
没想到不止白莲来了,就连姚梦也一块跟到了滦城。比起重生前怀孕发福的她,此刻她更显柔弱和纤细,同白莲如出一辙的容貌带着几分稚嫩。
林丽芬站起来:“妮儿,这是你……”
正在称呼上有些迟疑,白莲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见到她满是惊喜,眼中恰到好处的溢出一汪热泪。
“你就是思瑜吧,我是你妈妈。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你会出落得怎样标致。现在看到了,果然一眼就认出来。都是我们的疏忽,现在可算找到你了。”
思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一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余光刚好看到旁边弟弟一脸便秘的表情。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这对母女无往不利的柔情攻势,在思明面前屡屡碰壁。
忍住笑,她无辜的问道母亲:“妈,这是哪来的精神病,怎么竟说胡话乱认亲?”
白莲眼泪半溢出眼眶,整个人露出心碎般的绝望。思瑜暗忖,姚正峰又不在这,她这幅模样是做给谁看?
“妮儿,怎么能这么说话。”
父亲的斥责声传来,思瑜瞬间清醒。她忘了,像思明这样不解风情的雄性动物终归是少数。房内两名男士,足够她放出必杀技。顺着白莲眼神辐射范围思索,作用对象刚好是她父亲和弟弟。
“这位就是思瑜的养父吧?我真的没关系,你不要怪思瑜,一切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