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卧室里,一下子坐上四个人有些满当。思瑜干脆倚在写字台边上。
“妮儿,你刚才说什么胡话。”
夏友良问道,他现在脑子还有些懵。从年轻时起,主席一再教导他们要反封建迷信。怎么到他闺女这,发生了借尸还魂这种标准版封建迷信。
“爸、妈,其实我也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反正我一觉醒来,脑子里就多了许多事。开始我也怀疑,但随后姚家人来,还有你们说我不是亲生,都跟梦里一模一样。”
夫妻俩点头,思瑜一只手搭在弟弟肩膀上。略去思明的不堪,她干脆将那些年的事一股脑全倒出来。
“那次我跟着他们走了……直到十年后我见到来思诚集团打工的思明,才知道。妈早死,爸也因为太过操劳,没几年去世。”
……
“姚家从没把我当过自己人,最后我儿子死了、身败名裂、还担上了吸毒的罪名。”
“爸、妈、思明,这些事虽然听起来荒诞,但记忆中那些情绪太真实,就跟亲身经历一模一样。”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说到这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那十六年中所发生的事,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存在。
“可怜儿妮儿,真是委屈你了。”
林丽芬热泪盈眶,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思瑜回抱住母亲:“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肯定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被关起来抽血切片化验。但如果不说的话,那些悲剧真的可能上演,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友良站起来:“今天这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抹一把眼泪,她看到从未落泪的父亲,此刻竟是红了眼眶。还有思明,他攥紧拳头,早已没了方才的吊儿郎当。
她知道,自己说出来是对了。
☆、14办棉厂
重生这事,虽然说起来玄之又玄,但真正接受了之后,也就觉得没什么两样。
夏友良和林丽芬就是这么想的,女儿是他们,重生了又怎样?会吃人还是害人,漫说这两点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家来说重生只有好处。
只是可怜了自家女儿,前世被那一窝子虎狼亲戚咬得遍体鳞伤。那些事光听听,就让人打心底里发寒,更别说亲自经历一遍。
“那帮吃人粮食、不化人事的狗东西。”
夏友良气得浑身发抖,思瑜伸个懒腰,倚在在弟弟身上,将全身重量压给他。她将十六年间的委屈一笔带过,只说了重生前一小时的事,父母就已经这样。全说出来的话,他们怕是得分分钟买毒鼠强杀到姚家。
“爸,咱们不用生气,凡事得往好处看。那些年我学会了不少东西,用在合适的地方,咱们家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现在最重要的,一是给妈看病,第二是赚大钱过好日子。”
房内一片沉默,良久,林丽芬站起来:“都不出声干啥,走一步看一步。这天也真够热,我开个西瓜消消暑。”
夏家的机井虽然久未使用,但却没坏。井水凉而不寒,头天把西瓜放进去,等吃的时候捞上来,瓜瓤沁凉甘甜,格外爽口。
三刀切开一个直径二十多厘米的瓜,四人一人一半,围在沙发边拿勺挖着吃。
“爸,滦城这些医院条件都不太好,妈最好去大医院看看。”
夏家四人都是有事直说的性子,并不忌讳这事。
林丽芬吐出西瓜籽,这一会她已经接受了女儿重生的事实:“妮儿你见识多,觉得去哪里看病好?”
思瑜咬着勺子,沉吟片刻:“论医疗条件,当然是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最好。不过那边太远,咱家在那没关系,肯定排不上专家号。
我倒是觉得,滦城旁边滨市的青医就不错。它是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医生都挺专业,有什么新科研技术也能第一时间用上。”
她这并不是无的放矢,在京城呆了十六年,她明白不一定大医院才是最好的。有时候小医院,反倒没有那份浮躁。有八分力出七分半,总比那些十分力出五分的要强。
“青医啊。”
夏友良握住勺子:“杨厂长的弟弟,就在青医。具体负责那个科室,我还真记不太清楚。”
“还有这回事?”
“是啊,妮儿和思明那时候还小,没见过你们杨叔叔。丽芬应该也有印象,他不还当过你的学生。”
林丽芬恍然大悟:“是杨刚啊?”
“恩,就是他,自从杨厂长搬走后,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思瑜心里那点高兴立刻散去,中国是个关系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全赖长年累月的用心维持。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除非感情好或者于己有利,不然谁会整天那么有钱有闲为别人劳心劳力。
无私的劳模永远都是少数典型,现实的利益才是最稳固的人际关系。
“有个熟人总比没有要好,爸,你不是有个现成的人情?”
夏友良蹙眉:“妮儿,你是说带头主动下岗?”
“恩,就是这个。”
“可是我做的财务这一块,如果坚决一些,还是可以留下来的。虽然工资不高,但也是每月的固定收入。做买卖的事我也想过,我上班时间不长,利用业余时间开起来,等过一两年稳了,我再安心辞职也成。有这两手准备,咱们家倒不至于真到捉襟见肘。”
思瑜托着下巴,原来父亲是这么打算的,的确这样对一家最好。前世他之所以辞职,是因为思明不听话,母亲没人照顾吧?就像多米诺骨牌,她冲动下的一走了之,造成了后面的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