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王都。
随着太子遇刺的消息传回王都,宫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宫门?上飘着长长的素缟缎带,东宫更像是一座冷峻的白色陵墓。
王后宫中,琉璃瓦上覆着一层厚重的白雪,宫内,地垄得的热气腾腾,王后坐在香木镜台前,保养得当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的哀伤情绪。
她?的手指拂过桌上明黄的制服,祥云蛟龙,栩栩如生?。
“砚儿?穿上这一身,定?是俊朗极了。”她?道。
妙春姑姑迟疑片刻,却也只能附和:“殿下龙章凤姿,穿什么都是极俊朗的。”
王后微微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刘善尖锐的声音:“陛下驾到!”
宫门?打开?,秦王缓缓走进王后宫殿,一股浓烈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平日除了逢年过节,从?不凑在一处。
王后抬起头,目光淡然。她?起身,裙摆随风轻轻起舞,她?微微俯身,对秦王行了一个完美的礼,然后坐回了座位。
秦王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套太子常服上,忽然笑了:“王后这做母亲,心可还真?狠。”
王后挑眉,声音有些?冷:“当日陛下将?他从?臣妾宫里抱走的那刻,臣妾就说过,他但凡进了玉溪宫,就再不是臣妾的孩子。”
“不过……”王后又笑,声音淡然,“比起陛下,臣妾可算不得什么,亦说不动谷大将?军为臣妾做事。”
秦王目光里闪过一丝冷光,道:“太子已死,丞相也不用日日跪在咸阳宫前,要寡人处置永安宫了。”
王后闻言,顿了一下。她?心知,永安宫里那位在秦王心里的重要性。毕竟,他还想靠着那女人修炼长生?不老之术。除了此事,其他一切,秦王已鲜少放在心中。
王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妾身会和父亲说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秦王没有多?作停留,缓缓地转身,正当他即将?离开?时,他略带嘲讽地加了一句:“明日是太子的葬礼,王后最?好收起那张笑脸,莫失了体?统。”
王后的眼眸中满是冷意,十分敷衍地行了一礼。
这夜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东宫被染得银装素裹,鹅毛大雪从?天落
下,落在飘洒在金瓦之上、碧砖之间。宫墙上、长廊下、翠绿的松柏上都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素缟。
大敛之后,灵柩殡于西阶。
宫人、侍卫、文武百官们都身披素白的孝衣,众人心思各异,雪花不时落在他们的鬓和衣领,但似乎无人在意,只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自己脸上表情。
太子太傅徐纵言,白苍苍,站在人群中,显得尤为醒目。他的双眼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不止一次。
雪地上,赵无极朝着他缓缓而来?,他的身上也裹着一件素色的长袍,但他那双眼眸里却难以察觉到丝毫的悲伤。
他缓缓走到徐纵言的面前,脸上隐隐可见一丝得意的笑。
太子死了,徐纵言他们的革派便失去了领头之人,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他站在徐纵言身边,低声道:“天妒英才。先太子刚打下齐宋二国?,天下大局几乎已定?。本以为九州统一不过指日可待,没想到这么突然就……”
他的话语带着丝丝叹息,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赵无极话落,徐纵言双眼赤红,气得身体?微微颤抖。但在他开?口的瞬间,一个影子快地从?他身旁窜出。
吕梁的动作如疾风般快,他紧握的拳头对准赵无极的脸颊,重重地打了下去。赵无极没有预料到会有人如此大胆,被这一拳打得重重摔倒在雪地之上。吕梁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赵无极的腹部,他嘴角扬起,怒声震天:“你他娘真?不要脸!”
在场的官员们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原本庄重的葬礼变得混乱无比。徐纵言急忙拉住吕梁,声音低沉:“殿下葬礼,不得放肆!”
王宫的侍卫们下一刻像是反应了过来?,冲向吕梁,将?他紧紧地制服在地。
吕梁挣扎着,他眼中充满了冷笑,目光透过侍卫的缝隙,直直地望向高台上的秦王和王后。他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高声道:“君不君,臣不臣,苍天无眼!”
这句话不知刺痛了谁,秦王的眼眸锐利如刀,盯着吕梁,眯了眯眼。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手,紧接着便有侍卫上前,将?吕梁拖了出去,只留下那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寒风般刺骨。
秦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身侧的女子。无双今日也穿了一身白,只是表情淡淡,不知在心里想着什么。
秦王试探似地低声问:“神女前些?日子身体?不适,闭门?谢客,现在可好些?了?”
无双微微一笑,道:“谢陛下关心,妾身好多?了。”
说着,她?的目光遥遥地落在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上。
雪后渐晴,阳光映照在大雪覆盖的白墙砖瓦上,为冷寂增添了一丝的光亮。抬棺人缓缓抬起空棺材,送行的队伍如长龙般渐渐消失在了宫门?之外。
第?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天际,宫中的素缟被迅地换下。一夜之间,葬礼沉重的素白变成了分外喜庆的红。
红绸,红带,红灯笼,仿若一片红海将?宫中吞没,红得鲜艳,红得热烈,红得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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