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秦遇之踏着雪走到温袅身边,侧头轻轻喊了她一声。
温袅没有动,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出了声,那声音像是白雪落下一般,轻的几乎听不见,“茹苑刚刚和我说了件事。”
秦遇之是看见茹苑方才在温袅面前念了些什么,所以此时很顺口的问了出来,“什么事?”
温袅长睫微动,于脸上投下一道剪影,“她说,她是被三少爷设计的。”
别样朱门「承」通房(四)
这话让秦遇之有些意外,正想着秦简之好好的设计一个丫鬟做什么,就见温袅忽然抬起头来,侧首看向自己,清透如玉的眸中流动着丝丝暗沉的色泽。
“茹苑说,她无意撞见三少爷和他的贴身丫鬟惜兰之间有私情。三少爷怕是为了灭口,才故意说要收她做通房,借三少夫人的手,杀了她。”
秦遇之毕竟不是温袅,之前对秦简之要收通房的事也只是听过且过,不像温袅那般觉得有些问题。所以此时听到她将茹苑的话转述出来,语气似乎是信了茹苑的话,不禁愣了下,方说道,“一面之辞你也信?”
“信。”温袅答的斩钉截铁。
看见温袅这副样子,秦遇之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隐隐觉得似是真是有这么一点问题,可还没等他去细细思索,忽然发现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本是冷战着的他们,居然很心平气和的讨论起茹苑的问题了。
这个认知让秦遇之很是欣悦,想借着茹苑的事多和温袅说几句,却见听韵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身后跟着大夫。
“五少爷!”听韵直直奔到两人面前。
“三少夫人和茹苑都在里面。胡大夫这边请。”心知陈菱悦和茹苑那边要紧,秦遇之也不在外面多站,带着大夫和温袅听韵一道进了院子。
陈菱悦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或者是她平时中气十足惯了,胡大夫检查下来,只说是因发火动了胎气,好好休养就是,胎儿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让闻讯赶来的秦简之大松一口气。
而茹苑稍微惨一点,浑身上下都是伤,筋骨也受了折打。不过好在陈菱悦虽然下手重,但毕竟有孕在身,又是个女人,不如男人力气大,又没打到致命的地方,估计要在床上躺个几个月,到时候也不能说是痊愈无碍,多少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
既然没什么大问题,温袅是不喜欢陈菱悦呆在自家院子的,秦简之也明白,便让人过来将陈菱悦接走,顺道要带走茹苑,却出乎意料的被温袅拦下了。
“三哥,不是我不让你带走茹苑,只是茹苑眼下需得静养,不宜挪动。反正我们这间厢房也是空着的,不如先让她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再回你那边。”温袅语气平和,说话极为客气,但之前听温袅说过那般话的秦遇之,怎么会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疏离冷淡。
秦简之低头看着拦在床边的纤纤素手,又越过温袅的胳膊看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茹苑,之前娇美羞怯的容颜此时苍白如纸,他终是动了动恻隐之心,犹豫了片刻,方点了头道,“那茹苑就有劳五弟妹照顾了。”
温袅微微一笑,声音凉凉,“三哥放心,总不至于比你那里还差。”
闻言,秦简之似乎听出什么,侧首看向温袅,却见她笑颜如常,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便抿了抿嘴,又道了声谢,之后由秦遇之亲自送了出去。
送走秦简之后,秦遇之回到厢房,见温袅留了听澜在这边自己则不见人,他想了想终是迈步进了主卧。
说来,自两人冷战之后,他就少有到主卧里的时候,好几次从门口走过都想进来瞧一瞧她在做什么,却又梗着一口气不肯进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者说,他似乎隐隐知道自己怎么了,却因为某个原因不敢去确定。
主卧中没怎么变过,但秦遇之看着却莫名有些隔世的感觉,像是一根线穿进了血肉,缠着心脏,不松不紧却让人并不舒服。
“你怎么来了?”从里间转出来的温袅乍然看见秦遇之出现在这间房里,脸上忍不住飞过一丝惊讶。
屋里的炭盆烧的还算旺,秦遇之看了她片刻,见她解开了狐裘,只穿了一身松香色短袄,脸颊上淡淡的落着粉色,却不再如人前一般对自己摆出一副微笑神态。
“刚刚送三哥的时候,他说了一些话。”没有过场客套,秦遇之明确知道直入主题是最正确的。
“什么话?”温袅抬眼看他,语气似乎有些疲惫。
秦遇之看了看她,忍住没问出她是不是累了的话,只是回答道,“三哥要我们替他好好照顾茹苑,说……他对不起茹苑,是他害了茹苑。”
闻言,温袅的神情动了动,勾了勾唇,语带嘲讽,“三哥说这话什么意思。”如果真是茹苑所说的那般,茹苑这遭本就该是他计划中的,何以此时来报以道歉。
秦遇之没有回答,这事情他并不请楚真假,觉得没有发表意见的必要。倒是温袅默了默,开口道,“我既然救了茹苑,留她在这里面,免了回去又被三少夫人责打,自然也就会保下去。在这里绝对不会比在三房差,这话我不是客气。”
“我知道。”秦遇之点头答道。
温袅又看了他一眼,忽然说起之前的事来,“你知道么?三哥之前曾向我要过白烛,大约是给彤姨娘做头七祭拜所用。”
闻言,秦遇之墨玉般的眼眸动了动,似乎察觉出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找上我么?之前我和他也并无什么往来,他当时那一举其实是借我向大娘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