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锐利且不容忽视,落在亚瑟身上时,却显得尤为细致。
亚瑟接过巴卡尔金递上的茶杯漱了漱口,抬起眼皮看了面前这位生脸一眼:「市长先生,这位是?」
不等巴卡尔金帮忙介绍,休特抬手敬礼道:「您好,上校。帝国宪兵团第二区骑兵大尉,理察·休特。我押送犯人路过此地,听说您正在此处执行公务,于是便顺路来拜见一下。」
亚瑟听到这个身份,心中咯噔一下。
「理察·休特大尉……」亚瑟的声音沉稳,语气不急不缓的闲扯道:「听闻过您的名字,您在宪兵团中颇有声望。」
如果休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尉,他或许会质疑亚瑟的话,但谁让他是宪兵团里唯一的英国宪兵呢?
这个身份确实让他收获了一定的知名度,就算这位上校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算特别稀奇。
「您大概是听总局的其他人说的吧?」休特笑了笑:「有声望谈不上,最多也就是英国人的身份让我在团里显得比较扎眼罢了。」
英国人?
老条子听到这个关键词,立马想起了先前舒宾斯基和他聊起的那件事。
他一副早有耳闻的模样微微点头:「舒宾斯基和我提起过你,就为了你加入宪兵团的事情,局长还亲自写信徵询了英国公使的意见。」
「您和舒宾斯基上校认识?」休特微微惊讶:「难不成您先前也是在第二区做事的?」
亚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冲着巴卡尔金礼貌的点了点头:「市长先生,我和大尉有点私事要谈。」
巴卡尔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鬼地方,没有人喜欢站在宪兵的旁边,总督都不例外,更别提他这个小小的市长了:「当然,当然,您二位慢慢聊,我去让人给你们准备些茶点。」
亚瑟目送市长关上门,端起茶壶给休特倒了杯红茶:「我和舒宾斯基算是老相识了,你是他的下属?」
「下属谈不上,但确实受过他的照顾。」
休特在亚瑟的面前显得很拘束:「我最早是在英国莫斯科公司做事,是个公司职员。莫斯科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向俄国输入呢绒和火器,再把俄国的蜂蜜丶鱼油丶毛皮丶木材贩运回英国。有一次,我负责和宪兵团对接制服采购的业务,所以就结识了莫斯科的几个宪兵军官,其中既有莫斯科的宪兵司令沃尔科夫将军,也有莫斯科督办舒宾斯基上校。后来,宪兵团为了调查一桩叛乱案件,想要借阅公司的帐目,我给他们行了方便,还帮忙罗列了他们想要的数据,所以他们就半开玩笑的说我有干宪兵的天赋,问我要不要加入宪兵团。我被他们怂恿着向宪兵团递了申请,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没想到还真通过了。」
虽然亚瑟事先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但听到当事人讲述还是让他颇为惊奇:「我知道团里有不少德裔军官,但他们大多是第二代甚至第三代移民,就算是第一代也都已经加入了俄国国籍,像是你这样保留着外国国籍进入宪兵团服役的倒是独一例。你难道就没想过把国籍改成俄国吗?」
休特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问起这个问题,但他明显对这个问题颇为抗拒。
为什麽不把国籍改成俄国?
这自然是由于以英国人的身份担任宪兵,他可以把宪兵看作一份特殊的工作,将沙皇看作他的老板。
而一旦改成俄国籍,那他就得和其他宪兵一样,将工作看成生命,将沙皇视为他的主人了。
他喜欢宪兵军官带给他的地位和财富,但是他可不想冒着流放西伯利亚的风险。
休特含糊其辞的回答道:「如果时机合适,我肯定会改国籍的,但是我现在不过是个大尉,按照去年颁布的《法律汇编》规定,凡出身低贱,服军役和行政丶宫廷役的官员供职至8品者,连同他任此职时所生的法定子女一起获得世袭贵族称号。也就是说,我得先干到少校再考虑换国籍,如果现在就转换国籍,只能拿个终身贵族的身份罢了,这太不合算了。」
休特的这套说辞自然骗不过亚瑟,但是在确认了对方依旧是英国国籍后,还未上任的驻俄文化参赞却现了一个休特绕不过去的话题:「可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太麻烦了吗?」
「麻烦?」
「是啊!」亚瑟站起身道:「您是英国籍,那您现在岂不是每年还得去英国使馆换签护照吗?如果他们不给您续签,您又该怎麽办呢?」
(本章完)管说,我自然会尽力。」
休特不急于回答,反而稍微环顾了一下书房,目光落在了窗外的雪花上,旋即,他又随意地扫过巴卡尔金的办公桌,那上面堆积如山的文件似乎并未引起他的太多兴趣。
他微微停顿片刻,试探性的缓缓开口:「我是来找赫斯廷戈夫上校的,我听说他最近身体有些不适?」
巴卡尔金一听到对方不是专程来调查德鲁伊斯克的,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下去,就连因为紧张而变形的笑容都自然了不少。
「啊!您找上校啊!上校先生确实受了些风寒,这几天都在我这里养病呢。如果您不着急的话,可以明天再见他,上校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您知道的,病人身体弱,所以都睡得比较早。」
休特听到这话,就连语气都生硬了不少。
因为,他可不是来关心什麽上校的健康的,而是在怀疑那位素未谋面的上校可能遭遇了某种不正当的干预。
巴卡尔金的话,显然加深了他在这方面的顾虑。
休特微微一笑,然而笑容中却并没有任何温度:「我倒是听说过赫斯廷戈夫上校的敬业精神,您确实也不应该忽视这一点。既然上校身体不适,您是否能告知我一下他到底遇到了什麽困难?毕竟,作为宪兵,我们有责任确保每一位官员的健康,避免有任何隐患。」
如果地方官员真的对宪兵上校图谋不轨,休特的这番话就足以吓破他们的胆。
但这话落在与赫斯廷戈夫合作愉快的巴卡尔金耳朵里,则更加加深了他对那位前途无量的上校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