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没想那么多。”莫靖言故作洒脱地甩了甩手臂,“在大哥这儿多待一 段时间,也不错啊。”
“可靖则他,不是在考虑回去吗? ”
“那……他走了,我留下来看店,不是正好? ”
“还是回去吧,那边朋友多些,有个照应。”邵声似乎叹了口气,轻不可闻,“我 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
莫靖言猛然抬头,正对上他低眸凝视的目光,心跳变得急促起来。她将身体略微 转了个方向:“什么意思? ”
“这次来南边,也是真的有事情。我在想,换一个工作地点。本来当初公司有 两个选项,北京或广州,我没多想,就选了北京。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 受。”邵声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一定要离开,那个人应该是我。我去广东或者香港, 你留在北足。”
莫靖言忍不住问:“己经,决定调过去了? ”
“也没有那么快。那边没有合适的岗位;或许,得换一家公司。”
“工作还好找? ”
“试试看,总不至于一家人露宿街头。”
“你是说,阿姨和川川也和你走? ”莫靖言犹豫片刻,问道,“你……怎么和他们 解释? ”
“是啊,他们都只有我,当然我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邵声顿了顿,“我和我 妈说,南方发展的空间比较大,她还有些不情愿,说来北京半年,刚稳定一些就又要 搬家;川川也说北京好,能滑雪能攀岩能踢球,不过小孩子好哄,换个地方很快就会 适应。”
“你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莫靖言一低头,眼泪就无声地滑了下来,“你这样做算什么?好像是我逼着你离开似的。”
“你没有啊。恰恰相反,现在好像是,我己经逼着你离开了北京。”邵声的语气 带了些无奈,“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我走。”他伸出手来,想要将她脸颊上泪湿的 发丝拂开,但手指凝滞在半空,又慢慢蜷了起来,“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 个我,有些话,我再也没资格说了。可是,我也是诚心诚意,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你 觉得我不应该回来,那我就不回来。”他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莫靖言。
她略带迟疑接过来,是邵声过生日时她送的粉袋。布料经过多年的摩挲已经变得 柔软,背面还用歪歪扭扭的针脚绣着一个扁扁的“少”字。脑海中的记忆鲜活起来, 莫靖言仿佛又听到杨思睿跑回寝室时踢踏的脚步声,大声喊着“你没去真可惜,没看 到少爷又窘又害羞的样子。少爷有女朋友啦,他终于脱光啦! ”那时她心思懵懂,还 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邵声的感情已经不同以往。
其实那些才是最美好的时光,在岩壁下彼此等待的日子,一起听歌闲谈的曰子。 年少时的他们彼此相爱,而不自知。
“我说想要忘记你,可是从来没做到。”邵声停了停,“不管以后去哪儿,我也做 不到。”
莫靖言双手攥着粉袋,紧紧贴在胸口。她百感交集,难以抑制心中的酸楚,忍不 住失声痛哭。邵声伸开双臂,将抽泣的莫靖言拥在怀中。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但是温 暖的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那种久违的安宁感让她不忍拒绝,于是贪婪地想要这一刻 时光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一句“不要走”盘桓唇边,几乎就要喊了出来。
桥头传来两声轻咳,是莫靖则的声音。莫靖言瞬间清醒过来,从邵声怀中挣脱出 来,抹了一把脸。但她眼睛肿得厉害,脸颊上犹有泪痕。
莫靖则背着手,缓缓踱步:“你们俩,谁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了?……算了,我也 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瞟了邵声一眼,“之前有人和我说,昭阳出事时,小妹已经喜 欢了别人。我怎么也不敢想,那个人是你。不过,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为什么 你和昭阳会打架,为什么一向谨慎的他会失误,为什么小妹尽心尽力照顾昭阳却又不 和他在一起。”
“没错,我和莫莫,曾经在一起。”邵声向前走了一步,回头望着莫靖言,“在她 和老傅分开之后。”
“这些没关系,也不是今天的重点。”莫靖则摆摆手,“那是你和昭阳之间的问 题,我想,你们已经解决了。今天我在这儿,不是你或者老傅的兄弟,我是莫靖言的 哥哥,要向你,讨个公道。”他攥了攥拳,“聚会时我说什么来着?谁要是再惹莫莫伤
心,我打得他满地找牙。我这个人,从来不食言。”
“大哥……”莫靖言急忙赶过来,扯扯兄长的衣襟,“我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儿? ”莫靖则蹙眉,“我说你这些年一直不开心,像变 了个人似的;可是人家过得挺好啊,事业上风生水起,儿子也都那么大了。这口气, 我是咽不下去! ”他瞥了邵声一眼,“我知道你学过散打,不过现在我打你,量你也 不会还手。”
他话音未落,便一拳挥了过来:“你说娶别人就娶别人,你他妈的想过莫莫 吗? ”紧接着又打了一拳,“老婆跑了你又想起来回来了?拿莫莫当备胎吗? ”邵声 腹部和胸口各中一拳,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得疼,一吸气肋骨也隐隐作 痛。他皱紧眉头,咬牙强忍着想要站直身体,但背脊还是略微弯了下去。他始终没有 回手,甚至没有半分护住身体的举动。
莫靖则扬了扬拳,实在无法再狠狠打下去,第三拳只是击在邵声肩头,旋即又抽 回手,抖了抖:“靠,还挺硌手的。”他拉过小妹,“走,咱们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