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帮忙最好!”莫靖言兴冲冲跑上去,站在邵声身后,双手按在他背上。
他警惕地回头,“你要干吗!”
“教你怎么压筋啊。”她笑嘻嘻探头,“放松,放松就好。”
“用不着。”邵声侧了侧身,轻轻将她的手拂开。
“让师姐示范一下,我也学学。”方拓煽风点火。小狗也在旁边不停地叫着。
邵声颇不情愿地坐在垫子上,听莫靖言解释着,“呐,站在对方身后,小腿要贴在他的腰上,千万不要直接用力推后背,否则会给腰椎很大的力,这样不好。”说着她将手轻轻按在邵声膝盖上,“两手分别按住两膝,向下压。师兄,你吐气的时候,胸口尽量向地面贴,可以吧?方拓,你还可以去前面,抓着他的手向前抻。”
“你俩要把我五马分尸啊。”邵声咬牙切齿。以前练习田径和攀岩时,他也常常和队友一同拉伸,还有心情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而此时身后站着莫靖言,她纤细的小腿贴在他后背上,双手紧紧压在他膝头,还浑然不觉地向方拓解释着。
“可以了可以了。”邵声有些心跳加速,粗声道,“你赶紧起来吧。”
莫靖言笑道:“师兄,就是到了极限,再坚持一下才有进步!”
“我觉得可以了。”方拓怯怯地说,“师父已经面部扭曲了……”
莫靖言这才闪身站到一旁,邵声仰天躺倒,长吁一口气。
方拓跃跃欲试,“我也要压腿!是不是天天练习真的就能像师姐那么厉害?”
“肯定比你现在强多了。”莫靖言招招手,“过来吧。”
“去去,我来。”邵声起身,将方拓按在垫子上坐好,“我也得按按别人,出出气。”他力气比莫靖言大得多,下手又重。方拓龇牙咧嘴,哀声叫道:“师父,我腿要折啦。”
“让你跟着瞎起哄!”邵声在他头上重重拍了一下,起身离开。
方拓仍旧趴在垫子上,眼角泪花闪烁,“腿折了,起不来了……谁把我拉起来啊……”只有小狗跑过来,舔舔他的手指头。
“你们俩还真是一对儿活宝呢。”莫靖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方拓师弟太可爱了。我最喜欢方师弟了!”
邵声轻哂,扫了方拓一眼,“听到没?你可危险了。”
莫靖言毫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啊,他就是个小孩子。”说着还摸了摸方拓的头顶。
“好吧好吧。”邵声笑,也过去摸了摸方拓的头顶,“那,我也最喜欢方拓师弟了。”
方拓依旧趴在垫子上,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我也很喜欢你们俩,可是,谁拉我一把呀?”
邵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方拓便夸张地倒向一侧。莫靖言蹲在他面前,“多多练习,你就知道脚法有多重要了。现在你力气大,容易走暴力路线,会忽略一些比较细腻的动作。”她简要说了自己的心得,扭头问,“师兄,我说的对吧?”
邵声点了点头。方拓更加佩服,“莫莫姐,你简直就是王语嫣。虽然自己爬得很少,但眼力十分厉害!”他不禁好奇,“你为什么不参加攀岩队呢?力气太小?”
莫靖言被触动心事,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一旁,“我……我脚上有伤,不能训练过度。”
方拓信以为真,惋惜地“哦”了一声。
“才不是呢。”邵声拖长尾音,懒懒地说,“她啊,一心攒着力气,要拿老年组冠军呢。”
“讨厌,你才是老年组!这里数你最老!”莫靖言笑出来,心中一点小小的幽怨瞬时消散。
国庆假期时莫靖言和班上同学去了承德,回来时发现小狗已经不见了。
“‘十一’前师父借了辆车,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了个小手术,我跟着一起去的。”方拓描述着,“医生可厉害了,之后点了几天眼药就好啦。”
“那狗狗去哪儿啦?”
“我们开车把它送到郊区去啦,找了个农家院。”方拓来了兴致,“那边特别美,山明水秀的。”
“你们两个大男生啊,鬼鬼祟祟一起去旅行,真是有大问题!”莫靖言点着二人,笑道,“老实交代,去了哪儿?”
“十渡啊!那边真不错,貌似还能攀岩。师父还给我普及了一下地质学知识,什么深切峡谷,白云岩,可惜我都记不清了。”
莫靖言想起二人在十渡时的对话,莞尔一笑:“那些术语我也记不住,学了《地质学概论》也记不住。”
“晚一个月去好了。”方拓兀自感叹,“村口有一株苹果树,已经结了小果子呢,现在还没熟。院子里还有一株树,师父说是梨树。”
“哪儿有梨树?”莫靖言奇道。
“师父那天念了一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我问他怎么想起这句诗来了,他就指着院子里的树说,‘因为那是梨树’。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没看到梨子啊。”方拓看着正在岩壁上更换岩点的邵声,对莫靖言附耳道,“大概他也不认识,怕丢面子,瞎说的吧……”他开心地笑着。
莫靖言心中忽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想起和攀岩队一同去十渡郊游,自己在月亮清朗的银辉下走到路口的小方场上,苹果树的白花探过墙头,馥郁芬芳,沁人心脾。她在落英中转身挥手,念了一句“梨花院落溶溶月”,又随口接道“满架蔷薇一院香”,自己都觉得生拉硬凑得可笑。那时她微笑着坐在路边的大青石上,对面险峻的山崖就和面前的人工岩壁一样,被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她面前投下巨大的黑影。而邵声恰好从暗影中缓步而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地微笑,轻声喊她,“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