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森鸥外继承了港口黑手党已经过去了一周,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这些天光是庄司伦世在港口黑手党内处理的暗杀者都有二十多名,更不用说还有外面虎视眈眈的家伙了。
森鸥外的房间现在可是每日拉上窗帘,昏暗不见天日,连谒见都需要层层审核。
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一周有余,最近才慢慢缓和。森鸥外就干脆大手一挥,放了小半天假,让庄司伦世和太宰治去小诊所搬东西回来了,包括但不限于私人物品、药品以及某些不见得光的东西。
小诊所还是森鸥外的据点之一,森鸥外没打算把所有东西搬过来。一些不见得光的东西则由太宰治进行回收,庄司伦世只是单纯回去回收自己的稿子以及护送太宰治。
太宰治收拾东西的手脚尤其迅速,只用了十分钟时间就结束了,他左晃右晃来到了庄司伦世的房间里面,最初的时候还催促了一两句,后来就彻底没了声音。
庄司伦世要收拾的东西可多得去了,光是《蜘蛛舞》的废稿就高达十八份,《德彼特森林》《轻哼不眠夜》的废稿更是不必多说,还有一些日记、灵感碎片等等,明明才在小诊所住了小半个月多一些,所有的稿子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个大箱子。还撇去了绝大多数完全不能用的稿子,更别说庄司伦世还有一边收拾一边看稿子的习惯,等他将稿子收拾好的时候,回头就见太宰治鞋子都没有脱,直接一头栽进了一张“床”上。
说是【床】,绝对是夸奖了。
实际上就是由几个空纸箱组成的床,上面扑上了一层白布。
是庄司伦世搬家过来时的遗留物,因为懒得处理,加上逼仄的空间感反而让庄司伦世安心,所以完全没有动过。
太宰治毛茸茸的卷发现在就像是海带一样随意散落,四肢蜷缩起来。往日那满是黑暗一样的气质……哪怕是在睡觉之中也很难溢出来,透着几分腼腆乖巧。现在这么一看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小鬼嘛,完全想不到他醒来的时候会是那么折腾。
按常人来说,绝对会睡得很难受,空纸箱时不时凹陷下去的滞空感更是让人坐立不安。在这种情况下太宰治居然睡着了,庄司伦世转过了头就见到了这一幕。
明明旁边不是有床吗……?
庄司伦世目光落在床上铺满如钢笔之类的杂物。
行叭。
他先是把自己床上的杂物收拾干净,桌子、柜子里面不是很重要的东西都通通带走了。
直到了最后,庄司伦世才注意到太宰治下方有一个安眠药的空瓶子在孤零零地滚落。
安眠药的包装很新,大概是不久以前才拆封的。
那么问题来了,太宰治是在他眼皮底下一口气磕了那么多安眠药吗?
庄司伦世思考了一会儿到底该怎么处理太宰治。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手机就传来了提醒音,是新来的编辑。
长篇……
长篇当然没有问题,长篇才更容易获得知名度。只不过庄司伦世一想到自己短篇都那么多废稿,长篇的废稿到底还要有多少……
庄司伦世干脆就靠着太宰治的纸箱,蹲坐在地面上思考这个问题。
“正常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害怕地打120吗?”太宰治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了过来。
“我是正常人呀。”庄司伦世抽空回答。
也许是因为刚睡醒的原因,太宰治也不想再去计较庄司伦世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稍微伸展了一下四肢。
庄司伦世这边还在专心致志地回复编辑的信息。
“结果是梦啊……”
太宰治的目光毫无目的,瞳孔涣散,只是单纯地看着天花板。
“……啊啊,谁都好,把我从这个氧化的世界带走……”
“做美梦了吗?”
“那可是绝世好梦,我还以为我真的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上一跃而下了,结果醒来之后发现什么也不是,大失所望——明明已经确切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结果下一秒就被现实无情地夺走了。”
“哎呀,那还真是幸运。”庄司伦世最后回复了齐木编辑的对话,随后他就把聊天室退了出来,“虽然我对太宰总是追求死亡的原因很感兴趣,姑且还是问一问吧,如果是一时的冲动,我大概还是会看在森先生的面子上阻止你。”
“为什么太宰总是期待着死亡呢?是期待着死亡带来的刺激?还是因为某件事对世界产生了绝望?”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
“……都不是,完全猜错了呢。”庄司伦世看不见太宰治的表情,只听他的声音无悲无喜,只是单纯诉说着一件事:“我还想问,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欸,反而问回了我?”
庄司伦世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的声音很轻。
“打从一开始,人不就是为了死亡而挣扎在这个世界吗?”
“……噗哈哈哈。”太宰治没有忍住,他尤其讥诮地笑了:“啊啊,这是多厚颜无耻的答案。”
“是么?”
“绝对是。”
庄司伦世倒是没多大的反应。
这类似的问题——别说是他了,从小到他、他认识如此之多的人,性格各异,形象百变,他自认为自己认识的类型已经足够多了。
没有办法共情、没有办法理解。
毕竟每个人都有一种自我且独特的价值观,变态如西索、扭曲如揍敌客、自我如金、掠夺成性的库洛洛,谁的逻辑拿出来不都是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