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回来一次,雅雯把亲戚都串了个遍,两个哥哥都从青海回来,已经算不清几年未见了。大哥已经再婚多年,二哥离婚进行时因为债务拖着,不知道是家族还是社会的原因,没有了上一代安稳的感觉。大嫂更是十几年不联系了,因为侄子到上海如今又熟络起来,一起约了吃饭聊天。
“姐快退休了吧?”
“是啊,还有两年。”
“时间真快啊,年前见过家栋,竟然那么高了,我印象里他还是个孩子。”
“你们俩能聚在上海也是缘分!”
“是啊,这么多年终于有个亲人过来了!他也回家过年了吧?”
“带着女朋友回来的,刚去那边了,这孩子说是要买房结婚,你哥又不管!“
“姐,我哥现在真的没能力,以他的性格但凡有肯定给的。”
“他到底怎么了?”
“就是股灾那年亏了。”
“那是我们分开后了,他死活要离,我抑郁了很长时间。”
“我也是……”
“姐是过来人,终归原配好。”
“拦不住没办法啊!我看他也是赌性上来了,就怕走哥那条路,可又劝不住。”
“你哥当时嫌我没钱,说还不如找个农村老婆。”
“急的时候都是伤害最亲的人,我其实理解。”
“家庭矛盾也大,家栋奶奶总是挑刺告状。”
“婆媳关系是自古难题,都一样的,除非一方有大智慧大格局,我也是最近才悟出来。从小看到我妈妈和奶奶的问题,也没有见过和谐的榜样。”
“我给她的钱,转手给你哥,也不提一句!”
“她们那代没受过什么教育,不能一般见识,而且夫妻关系不合,眼里只有儿子,更是难处。”
“现在找这个对我挺好,就是人家那边也有孩子啊!”
“俩人好就行,姐现在挺幸福的!”
聊着聊着就下午了,在悦海公园的草房子和灯塔兜了兜,姐姐拍照,让她比个心放开来点,雅雯想起当年出游多爱拗造型,她已经失去自我太久了,这才是迫切需要关注的问题!
回程前一天,雅雯带着孩子们去爷爷奶奶家,这是应该做的事情。到了敲不开门,拨了张扬电话,很久没有联系了。他说确实想隔离风险拼几年,那边八字没一撇,也承认跟谁过都一样。雅雯不知道这话几分真假,未来会走向何方,到了这个年纪如何奢望几年后,能把握的无非当下的每一天。
奶奶买菜回来,扯了几句家常,说张扬告诉她雅雯提的离婚。泪水瞬间下来,半年的委屈和绝望,濒临死境的一步步爬起来,他竟然敢做不敢当!澄清了一下事实,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的,免得日后误会。他真是聪明啊,找到了更好的选择,算了一个最优解,最后道德上也要把自己撇干净逻辑自洽!
过了一会儿爷爷到了,老人家又开始说官司的事情,五年没见的孙女都顾不上。他们眼里只有自己最在意的功业,人生就是这么无奈。这个事情拖了十年,如今性价比最高的方法就是直播曝光了吧,不过张扬爱面子,肯定宁愿出钱摆平,反正人家现在财大气粗!雅雯其实找体制内的朋友打听了地价和拍卖的情况,但现在她已经没有掺和的身份了,很多话说了未必合适。吃过午饭雅雯带着孩子们告辞,两位老人在门口目送,再见不知何时,他们也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吧!
回家看到姐姐写的作文,青春期的孩子感情越来越细腻了,观点也有了些不同的味道:
每次听到谁又说什么“冬去春来,黑暗散去”这种论调,我总为冬天而感到愤愤不平。因为,我爱冬天。
冬天总让我觉得清爽、干净。每到冬天,整个世界都变得静谧、简单起来。或许有时,这过于凄清了,但冬日暖阳总能弥补这份遗憾,即使在上海,很多时候的确是寒风刺骨。冬天,许多动物都冬眠了,远古的人们大都蜗居在家,现在的我们享受着寒假,而春秋时的人们在冬天也都止戈息兵,不起战火。所以,我看来,冬天本应是我们卸下疲惫隐藏起来养精蓄锐的好时机,世界上也因此而少些喧嚣。
而这,离不开雪的功劳。雪就像一层保护罩,它渗入庄稼,保护它免受严寒侵害的同时又给它们带来营养,所以,“瑞雪兆丰年”。雪又像一片巨大的滤镜,把世界滤成白色调。前些日子,西安落雪,所见之处几乎所有现代化痕迹都被抹除,只剩参差交错或直或曲的公路上还有川流不息的汽车绕着回环往复的圈。古城墙高高耸立,俯视着一切。那一刻,雪诠释着什么还有回环往复叫“西安落雪,便成长安”,击败了岁月。城墙里,有周城秦砖、汉瓦唐墙的乾坤日月,更有周礼秦制、汉风唐韵的红尘人间。
春节总能为冬天增些趣味与热闹。无论年味重不重,春晚好不好看,过年都是寒假里的一个盼头。在一年365天中,只有除夕——每年的末尾这天,是我可以理所当然熬夜熬到12点,并且连看4小时电视的。每次临近过年,大家都总要说那么几次:“大过年的……”这大概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潜意识里对春节的重视吧,即使其实现在的春节在我看来,并没有书中的,或是老人们常讲的那样好玩。
我喜欢冬天。它让人清醒,好好地静下来去看看这一年,为人们迎接新的一年提供缓冲。我尤其喜欢冬日的阳光透过树丛洒在雪地上,干净而温暖。于我,冬天的雪更是媒介,它让我能尽情想象千百年前的城池砖瓦。当然啦,有压岁钱的冬天就更不错啦!
我爱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