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斗到暮色深沉,两人都没了力气,各自停手,约好明日再见,分头回去吃饭。
贺兰影身体虽然累到不堪,精神却极旺盛,对那少年更是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觉得他像一柄钢刀一样锋芒毕露,却又单纯质朴,没有半丝心机,令人不必产生任何防范之心,实在是难能可贵,令贺兰影极为欣赏。
哼,明日再打,这小子武功还真不错,可惜比我差得不少呢,要不是我现在刚解了毒,内力未复……
想到自己身体里莫名其妙地来了又去了的毒,贺兰影心中疑惑不解,到底是谁给他下了毒呢?燕重生?会是他么?贺兰影咬牙切齿地想着,又觉得有些不可能,虽然燕重生对他折辱至深,但他不像是会暗中使毒的人——不管怎么说,燕重生还是光明磊落的一条汉子,这是贺兰影不情不愿地给他下的一个比较公正的评判。
可是会是谁下的毒呢?难道说……
贺兰影心头难以抹去那片阴影,索性摇了摇头,不再去想,专心致志地练功,在脑海中细细揣摩白日与少年交手的过程,思考克敌致胜的办法。
生活有了目标,就不再枯燥难熬,他每天兴奋忙碌,身体和精力都渐渐恢复。
天宁经常来看他,用美味的点心填满他的肚子,用温暖的笑容安抚他的心。每次看到他,贺兰影都又喜又忧,喜的是又能与这天人般的少年相伴,忧的是又要拼命吃掉一大堆各式点心,还得挖空心思想些改进建议——点心虽然好吃,可也招架不住天天吃、日日塞,东南西北、甜咸酸辣的口味混在一起,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了……
这天找到一个机会,他问起天宁自己究竟中了什么毒,他又是受何人之托替自己解毒,天宁眨了眨眼睛,为难地道:“我答应过人家不说的。”
“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不能告诉你。”
“我也不知道呀。”
贺兰影气沮,送天宁离开后自己闷闷不乐地坐在屋里,直到门外有人大喝一声,才把他惊醒。
“你!真不象话!今天怎么没有来!?”那个黑衣少年大大咧咧地闯进门来,气冲冲地责问贺兰影。
贺兰影心情不好,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喂!我问你吶,怎么不去比武?哈!你害怕了吧?真是孬种!”少年嗤笑道。
贺兰影勃然大怒,沉着脸看他,心想这小孩好生无礼,正要骂他,忽然心中一动,怔怔地望着他,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的地方,莫名地竟想起了秦越对自己的轻蔑——原来,年少无知就是这个样子!
他突然觉得心里刺痛,原来自己也曾这么浮躁气盛,对别人毫不尊重,看在别人的眼里,可不也是这样无礼么?少年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贺兰影却没有了与他意气之争的兴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走到床边躺下,竟不再理他。
少年气不打一处来,跳起来百般挑衅,贺兰影不为所动,最后他自己叫嚣得无聊,愤愤地去了。
次日少年又来骚扰,贺兰影依旧对他不理不睬,自顾静坐练气,任他把喉咙喊破,眉头都不皱一下。
终于少年抓狂起来,提刀直劈贺兰影顶门,贺兰影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鹰隼般犀利,却是一动不动,少年的刀锋在他头顶上方三寸处硬生生顿住,鼻中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目光恶狠狠地,两人陷入了胶着状态。
“萧同,你在干什么?”天宁惊讶的声音传来,少年忙收刀跳开,大声道:“没有啊,我跟他闹着玩儿!”
贺兰影忍俊不禁,笑了一笑,萧同涨红了脸,狠狠瞪他一眼,却没敢再起衅。
天宁带着几名从人走进门来,当然毫不例外地端着点心,萧同皱起了眉毛,脚下往门口错步,想要悄悄溜走。
“难得萧同你也在,快来尝尝我新想出来的点心,这个好吃,软软的,一点都不费牙。”
萧同苦着脸望着他手里那软滑滑的东西,他最不爱吃甜烂食品,却招架不住天宁殷切的目光,勉强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天宁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
“好吃么?”
“嗯。”
“那太好了,这一碗你都吃了吧,贺兰这边我再吩咐人去给他拿。”
天宁话才出口,萧同跟贺兰影同时叫道:“不用了,给他吃吧!”
天宁笑了起来,道:“你们还真是兄友弟恭啊,一碗点心都让来让去的,不用担心,我让人做了好多呢,足够你们吃的。”
贺兰影苦笑一声,萧同头大地道:“真的不用啦,谢谢你,少主,我师父布置了好些功课,我还没做完,可不可以先走啊?”
“咦,你什么时候爱做功课了?我总看见你溜出去要刀子玩,功课都是小悠给你做的。”
“少主!”
“好啦,我不会在你师父面前提的,放心,有我呢,他不敢罚你,乖,再来吃点心信。”
萧同在天宁宠溺的目光下举械投降,乖乖吃下了一碗甜甜软软的点心,浓黑的眉毛绞在一起。天宁笑瞇瞇地转头去拿另一盘细糕,萧同突然跳了起来,叫道:“我师父来了!”天宁一回头,窗子乒地一响,大家再转头看时,萧同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窗扇在来回摇摆。
“哈!”贺兰影大笑一声,为萧同的落荒而逃好笑,转眼间却又苦起了脸,因为天宁手里的点心自然而然地就伸到了他的面前,“喏,这个是给你的,上回你说加了核桃会好吃,我试了,真的不错呢。”天宁兴高采烈,贺兰影勉为其难地吃了两片,赞成地点了点头,道:“不要这么甜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