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沈寒舟掌心向上,“地滑,注意些。”
那双手骨节分明,纤长白皙。
分明不是第一次受他关照,却莫名觉得那只手今日格外好看。
李妍伸出手,提着衣摆,垂头望着石阶,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爬上了面颊,灼得生疼。
李妍第一次好奇。
好奇在这种时候,沈寒舟是什么表情?
她微微抬头,望向身旁丰神俊朗的男人。
和预想的不一样,沈寒舟没有看她,一如寻常,没有丝毫变化。
那瞬间,李妍忽然像是被人敲了一棒子。
对啊,她怎么能这么想,她怎么能对这个男人有一丝一毫的念头?
等他恢复记忆的时候,等一切回到正轨的时候……
这般想着,李妍面颊上的热气散了,她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嫌弃地将那把偏向她的雨伞往沈寒舟一侧推回去。
“几滴小雨,不至于。”她摆手,快步跑到马车后,撩开车帘钻了进去。
乔七命的目光一直望着沈寒舟,他蹙眉摇头:“李庄主可真是诛心啊。”
李妍正拂着衣衫上的水迹,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乔七命这才收回视线,他看着李妍,神情一言难尽。
直到沈寒舟收了伞,也躬身上了马车,他才伸手拍了下沈寒舟的手臂。
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行医二十余年,他自认为见过世间所有表情。
希望的,失望的,惆怅的,悲情的……
没有任何一种,如沈寒舟方才那般。他想了很久,那应该叫做如坠地狱。
可是乔七命不能说。
两个月前,李妍慌慌张张把他绑着抬进了飞龙山庄,那间空置半年的屋子里,相同的床上,躺着个昏迷的男人。
他随身带着官印和文碟,还有一只金牌两把折扇,以及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
别说是他了,就连飞龙山庄的曹大掌柜,都从没见过那么价值连城的珠子。
那些东西,哪一样都在说,他们主人的身份非同寻常。
乔七命原本不打算管,治好了说不定不会牵扯进去,万一弄坏了,要是再惹上官府,得不偿失。
可李妍安静地看着文碟和官印上的字,莫名坚决地要救他,谁也拦不住。
当时,乔七命就猜,这个人的身份,一定是大到足以毁灭整个飞龙山庄的地步。
这样的人,待某日记忆恢复,待某日知晓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感情来源于谎言的时候。
他一定会感谢李妍抽回那只手。
他一定会感谢此刻如坠地狱的自己。
这一点,他早就警告过李妍。
沈寒舟受到的伤并不是永久的损伤,只是需要一个契机,随时都有恢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