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四月,又闷又急的春雷从青山那边传来,不多时墓园昏暗的上空就飘下绵绵细雨,雨丝落在茂密的枝叶上,又汇集成水珠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墓园的最高处有几棵枝叶繁茂的海棠,层层的叶片间打着一簇簇花骨朵。
树下的墓碑旁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因着这春雨来得急,也没人撑伞,周围的气氛庄严又肃穆,如毛的微雨为这场吊唁更添一丝哀伤……
吊唁快接近尾声时,逝者家属因伤心过度而晕死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家属扶下去,一场吊唁送行便匆忙结束……
人群渐渐散去,雨幕中却还站着两个身影。
陆舒将手中被雨打湿的白菊轻轻放在墓碑旁,又向墓碑鞠了一躬。
“走吧。”陈宴安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手臂环在她纤弱的肩膀上。
陆舒声色发哽,“好。”
墓地这个位置选得很好,远处青山连绵不绝,山间烟雾缭绕,如同玉带环绕。
山脚下红瓦白墙,炊烟寥寥,全然笼罩在四月微雨中,像极了一幅静谧恬淡的江南烟雨图。
长眠于此的人是一位眼眸清澈,笑容温润的男子,睡在他身旁的女子眉眼带笑,面容灿若朝阳。
两人安眠在海棠花树下,领略这山间风景变换,四季更替,而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将永远相守在这里,再也不分离。
下山后,陆舒去看了赵清,她握着赵清干瘦的双手,安慰道:“阿姨,节哀顺变。”
赵清脸上挂着泪,沉痛地点了点头,不经意间看到桌子上的黑白相框,一时激动又晕死过去,屋内又是一阵骚动。
陆舒走出房间,在上山的路口看到一身黑衣的屈小繁,她手里抱着两束花,撑着伞,隔着雨幕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远处的人似乎也看到了陆舒,她没过来打招呼,只是朝她微微颔首,便撑着雨伞缓缓往山上走去。
听梁文博说,屈小繁因为偷拍了黎梨的视频,到警局自首,但受害人已经离世,警方为了省去麻烦,拘留一个月便将她放了。
学校那边则是将她开除,将她之前的荣誉也一一撤销。
没了学业她没理由再在法国待下去,现在已经回国发展,但是在国内学历至上的社会中,她往后的事业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陈宴安拿纸巾细细地擦着她湿润的头发,又摸了摸她微凉的小手,眉头微蹙,“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这样容易感冒……”
话音刚落,陆舒就应景地打了个喷嚏,吸了吸发痒的鼻子,嘟囔道:“好像已经感冒了。”
“现在就回去。”
陈宴安返回屋中给主人家打了招呼后,便撑起伞,手臂夹着陆舒就往车库走。
车子冲破雨幕,陆舒将浸湿的头发披散下来,用面巾慢慢地擦拭,她察觉到眼前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转头问:“这是去哪儿?我们不回安城么?”
陈宴安将车内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些,双眼盯着前方的路况,“嗯,不急着回去,先在这里住一晚,我订了附近的酒店。”
“可是我要赶明天的飞机,住一晚怕是赶不上。”陆舒有些急了,“要不还是回去吧。”
“不行,你现在需要把湿衣服处理一下,不然感冒会加重。”陈宴安不动声色地说。
“可是我只请了三天的假,琳达在休产假,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处理。”陆舒说。
“工作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后面再做也是一样的。”他放缓了声量,柔声哄道:“乖,先去酒店处理一下,不然感冒了更会影响工作进度。”
半晌,身旁没任何动静,陈宴安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伸手抚着她的脸颊,“嗯?”
又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陆舒揉着鼻子,被雨打湿的衣服黏腻地粘在背上,确实很不舒服,她只好认命道:“好吧,先去酒店。”
红灯更换成绿灯,陈宴安踩下油门,说:“嗯,先忍耐一下,还有几分钟就到。”
……
陆舒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身上还萦绕着一层浅淡的雾气,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我洗好了,你也去洗洗吧。”
倚在墙边的人没有动,伸手拿过毛巾,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头发,“嗯,坐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我自己吹,你衣服也都湿了,这样穿着难受,快去洗洗,不然等会儿感冒了。”陆舒推着他的肩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