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站起身,思忖了一番,笑起来:“其实,要我老人家再管一次闲事,也没有这么难。殷大小姐,你我二人再做一次交易好不好?”
殷悟箫硬着头皮:“您请说。”
老妇人指着百里青衣:“青衣公子的大名,我也听说过。那神秘的青衣对,我却从来没见过。”
百里青衣忙道:“那青衣对,不过是普通的一阕词,老妇人有兴趣,青衣可以即刻为您书写下来。”
老妇人摆摆手:“你当我老妇人是好奇的三岁孩童么?你写给我看,有什么意思。”
百里青衣错愕,他也没见过这么古怪又慈祥的老太太。
“殷大小姐,三年前你云阁诗擂,把我满朝文人墨客羞辱得连渣都不剩。我们不妨这样:三天后,我要青衣公子摆下诗擂,以青衣对比文招亲,地点仍在云阁,我要整个江湖未嫁的闺女都到场参加,至于具体的操办么,就交给你来办,你看如何?”
殷悟箫瞠大双眼,檀口微张,久久无法合拢。
“那个……三日,未免太仓促了……”
“哎,你殷家财大气粗,这点小事,我相信难不倒你。”
“这是……这是青衣公子的终身大事,我……我又怎么能做主呢?”殷悟箫垂首,不愧是老奸巨猾,老妇人这次的题目太刁钻了,她着实应付不了。
老妇人眼珠一转,笑问百里青衣:“她说她做不了主呢。青衣公子,你倒是说说,你的终身大事,殷大小姐做不做得了主呢?”
百里青衣苦笑:“她若做不了主,这世上便无人做得了主了。”
殷悟箫面上通红,瞪他一眼。
老妇人拊掌大笑:“这就最好不过了。殷大小姐,你的闲事,我管了,保证明□家石大姑娘便会分毫无损地回到你府上。至于你么,呵呵,我相信你言出必行。我等着你三日后的好戏。”
难道拜托百里青衣带她入宫,竟是个错误?殷悟箫暗暗叫苦。
然而想到漫思之命可保,她又打从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百里青衣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得又生出几分惆怅。
※※※
他和她,两个人行走在黑暗的长街,竟是一路无语。乌云蔽月,空中已隐隐酝酿着惊雷。
殷悟箫轻声道:“我到了。”她看看自家的门廊,再看看暗沉的天空,想提醒他快些回去免得淋雨,却欲选豕。她径直走向门口。
“箫儿,你当真要为我招亲么?”百里青衣唤住她。
她没有回头:“我要救漫思。我一定要救她的。”她无端地觉得,他能够明白她的心情。
“那么,如果……如果我被别人给赢走了,你会如何?”
殷悟箫震惊地回头,正对上百里青衣墨色的双瞳,他温柔无争的神情配上话语,散发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你不要问我。”她无力地抗争。“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问我会如何?”她冲他大吼:“我怎么知道我会如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下,瞬息间竟是势如破竹。
殷悟箫猛地转身,瞪着百里青衣,他定定的站在门廊前,雨点打在他身上,他恍若不觉。
“下雨了你看不到么!你这呆子!”殷悟箫骂道。她和他相隔不过三步,她处于屋檐的护卫之下,他却浑身湿透。
“箫儿,我看到了。”
“看到了还不赶紧避雨!”
“箫儿,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过去了。我现在就走过去,你说好不好?”
殷悟箫张口欲骂,却又止住。他这哪里是在问她肯不肯让他避雨,他这分明是在问肯不肯让他留在她身边。
她迟疑了。和他在一起的一切,这些都是什么呀,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分明就是场自尊的较量。
他就这么站在雨中炯炯地望着她,目光温柔却又阴狠。
她咬咬牙,伸手抓住他湿漉漉的领襟,比他更阴狠地把他拉进屋檐下。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阴险狡诈……”她的愤怒被堵了回去,雨水交织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殷悟箫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房间的,她只知道百里青衣的双手裹着她的双手,他的人裹着她的人,他气喘吁吁地把双唇靠在她耳边说着:“箫儿,我以后,再也不会问你会如何,无论你会如何,我都要定你了。”
殷悟箫眩晕地靠着他,冰凉的雨水从他身上渗透到她的身上,渗入她的皮肤。
“殷悟箫,我要定你了。”
她在他怀里转身,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捧住他的脸。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这可怎么办,我爱你,爱死你了。”百里青衣蹙了蹙眉,无奈地回看。
殷悟箫大笑起来,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呼吸剧烈地起伏。她笑了好久,方才笑毕。
“这不对。”她不平地盘问他,“你怎么……怎么……”他怎么会说出这种甜言蜜语,怎么会这么……
“箫儿,我得向你坦白。”百里青衣闻言放松怀抱,十分严肃地对她说:“我实在是不太懂得如何和姑娘家相处,尤其是和你……”
“那……那又如何?”殷悟箫有点舌头打结了。
“你看,我从前总怕自己在你心目中有一点的不好,怕你发现我事实上是一个江湖上传言的青衣公子完全不一样的人。可是这样不行,我总得把我心里想的告诉你,我总得让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然后你才好做决定……”
“所以呢?”殷悟箫糊里糊涂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