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叙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那些曾经麦冬用来夸严叙明的词语,譬如成熟、稳重、体贴等等,每用一次都更加觉得贫乏又不足。
严叙明看起来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他面色比平常时要红一点点,也仅仅只有一点点而已。人站得很稳,走路也可以保持直线,对话交谈思路都像往常一样清晰。
麦冬找来一个代驾,两个人坐在车里等代驾过来,麦冬意外地感受到了严叙明的不同。他闭着眼睛靠在后排座椅上,右手跟麦冬十指相扣,两个人的大腿紧紧贴着。
麦冬福至心灵,偷偷尝试把自己的左腿往右边挪了一点,但严叙明很快贴了过来。再看闭目养神的人,眼睛仍旧没睁开。麦冬坐直了身子,扭了扭自己左手的手腕,想要结束牵手的姿势。
严叙明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麦冬清了清嗓子:“啊,没有啊,我想看一下手机,代驾怎么还没来?”
严叙明说:“另一只手不能看?”
麦冬回答:“嗯,一只手拿着不方便嘛。”
严叙明:“那别看了,等着。”
麦冬忍住笑,问他:“严叙明,你是不是有点喝醉了?”
严叙明睁开眼睛了,那双眼睛钩子一样,瞬间勾住麦冬:“为什么这么说。”
麦冬把两个人扣得很紧的两只手抬起来:“你好粘人。”
严叙明又闭上眼睛了:“我没喝醉的话不能粘你吗?”
麦冬想了想:“当然不是,只是你平时不会表现出来,你平时都在忍着吗?”
严叙明承认得意外干脆:“嗯。”
麦冬好奇:“为什么?”
严叙明沉默片刻:“没有为什么。”
麦冬不太明白:“那是为什么?”
闭着眼睛的人突然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像是狠狠按住了某种冲动一样,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麦冬在这方面笨蛋得很天才,他想趁着严叙明被酒精影响刨根问底,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扣住手腕。
严叙明问他:“看一眼代驾还有多久过来。”
麦冬解锁手机:“十分钟左右。”
然后就是带着浓烈酒气的吻,麦冬被亲得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按到了右侧的车门上,脑袋抵着车窗玻璃。严叙明很不绅士,左手用了力气扣住麦冬的下颌,逼着人用最方便的姿势承受亲吻,麦冬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躲开。
他挣扎起来,小声叫痛。
严叙明的动作像是被按了开关,突然变得温柔许多,用唇舌安抚似的蹭麦冬的唇,刚刚扣住他下颌的手摸到后面,手掌抚上他的后颈。就像从濒临失去控制的野生动物变成家养的性格温和的大狗。
这个吻结束,严叙明身子坐正,又去端端正正地闭目养神了,留下一句:“知道为什么了吗?”
麦冬脸热得即将可以煎鸡蛋,生怕自己回答晚了:“知,知道了。”
车里陷入难捱的沉默,麦冬独自消化刚刚那个有些陌生的严叙明。
他再次开始思考那个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严叙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没想出答案,倒是严叙明开口:“抱歉。”
麦冬赶紧接话:“别,别道歉,你为什么要道歉?”
严叙明笑笑:“吓到你了?”
麦冬犹豫:“不算吧,吓到也是因为太突然了,有点没想到。但是不是因为……别的。”他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两个人初次表白的那个晚上,严叙明在西餐厅的厕所亲过他一次,同样算不上温柔。只不过后来的许多次都礼貌克制,让麦冬差点忘了两个人的初吻。
麦冬其实是很喜欢的,只不过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这种话要怎么说?
他偷偷脸红,想着赶紧转移话题:“你……你跟我回家一趟吧?日记本拿给你。”
严叙明答应:“好。”
到家是下午三点多,按理来讲在这个时间家里除了保姆是没有人的。
麦冬快跑回自己房间,揣了笔记本就往楼下跑,下到一半突然看见杜女士从厨房里出来,吓得他差点在楼梯上跳起来。杜女士眉头一挑:“干什么呢,这么做贼心虚啊。”
麦冬眼神乱飘:“啊,没有啊?我心虚什么,我没心虚。”
杜女士差点笑出声来,怎么看她儿子怎么可爱,逗着麦冬玩:“刚回家往哪里跑?我下午临时换了个班能休息,跟阿姨一起煮饭呢,过来尝尝?”
麦冬把日记本往身后藏:“我……嗯,我不吃了吧?我今天同学聚会,刚吃完饭呢。”
杜女士盯着他看:“哦,没关系呀。就尝一口,妈妈第一次学做饭,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麦冬有些着急了:“那我,那我先出去一下,我刚刚有东西落在外面了。”
杜女士这次真笑出来了:“把小严落在外面了?叫人家进来坐坐,懂不懂事?都到了家门口了不让人家进门。”
麦冬想也没想就帮男朋友拒绝了:“今天不方便,算了吧,他喝了点酒。”
杜女士没有多问,很是善解人意地点头:“那你去吧,让他回家注意安全。”
下午天有点阴下来了,代驾小哥安安静静地等着下一段路程开始。
麦冬敲敲车窗,车窗降下来,把日记本从窗户的缝隙里塞进去。严叙明没说话,麦冬总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不太寻常,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比喻,像是……像是等待着脖子上的绳子被主人牵住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