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民们都在笑。
微笑上扬的弧度，仿佛是拿同一把尺子量出来的，丝毫不差。
也像是拿同样的红印章、一个个挨着戳上去的。
总之，让人发自心底，感到不舒服。
太古怪了。
姜九歌感觉不太妙。
按照刚才那个老伯的说法，近几年很少有外人踏足河神镇，这里的镇民却平静，对外人到访完全不好奇。
六人走过街道，无论是问路还是寻人，皆没有人应答。
镇民像是看不见几人，把他们当作空气忽视。
前方路口处，一个佝偻身形的中年男子向几人看来，他慢慢直起身，浑浊的眼球发出一丝精亮，随即转身往巷子里跑。
在一堆“反常”的镇民里，他的行为实在显眼，很快被追上去的丁周一把按住。
丁周毫不费力，单手将佝偻的中年男子拎到五人面前。
他
手一松，男子便似断线木偶，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见丁周如此粗暴，姜九思太阳穴一跳，伸手想扶起男子：“抱歉大叔，我们只是想问一些事情，您没受伤吧？”
果然，问路这种事，就不该叫脾气不好的丁周去。
刚刚经历非人对待，中年男子吓得连忙躲开。
但转眸看了眼旁边抱胸睥睨的丁周，男子气势又瞬间弱下去。
他缩着脖子，对几人嗫嚅道：“瞧着你们面生，不像是我们河神镇的人。”
“我们确实不是本地人，来河神镇是为寻人。”
姜九思道，“敢问大叔，可见过前些日子来此镇落脚的外地人，他们的装扮大概和我们差不多。”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姜九思一眼，恍然大悟：“你们……你们是来找步道长他们的？对不对！”
他语气极为激动。
随即一咕噜爬起来，连身上的灰也来不及拍，一把抓住姜九思的手，像是看见了救星：“步道长他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他两眼冒光。
在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下，几人废了好大劲，终于明白，原来他竟然就是河神镇的镇长。
镇长带着六人穿街走巷，来到河神镇最高大的府邸前，说这是他的家，邀他们进去详聊。
六人进去后才发现，外表看起来还算华丽的建筑，内里却满是蛛网灰尘，像是空置了很久，不收拾根本没法住人。
姜九歌被霉味呛到，忍不住蹙眉，拂开鼻
前的空气，但效果不佳。
六人动手，收拾出来一小块地，围坐火炉旁。
安静下来后，六双眼睛齐齐盯着镇长，期望他说出些有用的东西。
顶着几人期待的目光，镇长愣是一言不发。
那双浑浊的眼球直愣愣，盯着即将西沉的落日，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来了。”
话音刚落，火红的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下。
外面枯燥的嘈杂，几乎在一瞬间停止。
说、笑、闹、哭、叫，全都消失无踪，只余寂静。
门口忽地探出半张脸。
那张脸干枯皱巴，像老树外面的一层死皮，上面坠着两只灯笼般的眼睛，阴恻恻朝里看来。
苏安然吓得一声娇呼，姜九思走过去挡在她身前。
紧跟着，越来越多的脸出现在门口，胡乱堆砌，拥挤得令人头皮发麻。
姜九歌呼吸几乎凝滞，看着那些表情麻木的镇民，往院里走来。
他们步伐僵直，眼神落在六个外来人身上，带着明晃晃的探究意味。
“好啊，好啊。来新人了。”
嘈杂的声海中，姜九歌只听清这一句。
凌子樾拔剑挡在前面，丁周紧随其后，冷肃喝止：“站住。”
两人皆一脸严肃，似乎谁再敢往前，他们就砍谁。
这一吓唬还挺有用。
镇民们脸上麻木的面具碎裂，如同一只只惊弓之鸟，吓得不断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