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礼物是什么？”
裴松之没有骗她：“活着的阿妙。”
他看着她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在他和她的好朋友中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裴松之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他已经说出来服软的话，他已经向她低头过很多次，一颗真心除了被她轻贱之外，还得到过什么呢？
“谢谢你！”连山月却是另一种心情，她感觉自己心中某一部分又重新焕发生机。
无论裴松之出于何种心情，她都对此充满感激。阿妙被她牵连，死在妫夜雪手里，这件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伤
心、内疚、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内心。
得救的是阿妙，可连山月的表情看起来仿佛是她自己。
我没得到过这样的表情，裴松之想，心脏再次为她跳动，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要留下来吗？”
这一次就连连山月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不过她并未在意，比起裴松之的玄机，她更在意的是阿妙，于是敷衍道：“再说吧，下次一定。”
裴松之看着她离开，并没有阻拦，他也是有自尊的。
转过身静默地看着远处林海，随着她的离去，心脏终于平复下来，连跳动的声音都没有了——没关系，他是非天，心脏跳不跳都没有什么关系。
那颗心让他倍感痛苦，这份痛苦不至于杀死他，却又无法逃脱。
这里的结界被撤掉，冷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裴觉动也不动地垂眸看向虚空，仿佛一尊天然的雕塑，与此天地融为一体。
转身朝着中灵山而去的连山月想起阿妙，想到她还活着，心便如浸在温泉中一样温暖舒适。
从这里到中灵山需要三天，每次赶路她都等到实在是走不了，才草草停下来，若不是下雨的也爱我呢，她甚至不会投身旅店，树林中休息一晚将就便是，也不会撞到鬼。
应该是鬼吧？连山月不确定地想，然而贴着她的温度让她意识到，靠近她的是人。
来这里这么久，连山月已经充分认识到修真界的法则。这种夜袭女
孩子的家伙，就算当场杀了也是她占理。
但是她今天心情好，暂时就不杀了，先制服住，没什么前科的话，只打一顿，割一条腿没收凶器算了。
枕畔的短剑倏然出鞘，即将落在对方喉咙的那一刻，她看清了来人的脸，先是愣住，随后勃然大怒：“裴松之你个王八蛋！竟然要做这种事情？”
他怎么能，他怎能做这种事情！
“裴松之”的表情很是茫然，他似乎不太理解这些词汇的意思，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冲着连山月一笑：“要来找你。”
连山月眼看着对方又要过来抱住她，直接拿剑挡住他，言语之间充满痛苦的不可置信：“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啊？”
不，不对，这个人问题很多，但绝不会做出这种下流的举动！
“找你，”他说，“一定要找到你。”
连山月也意识到了不对，“你找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裴松之”几乎不用犹豫，立刻回答到：“爱你！”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连山月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就是“裴松之”，但绝不是她熟悉的那一个……这样的想法让她也陷入了混乱。
“爱我的话，你不能不对我说谎？”她试着问。
这个“裴松之”似乎并不能理解说谎的意思，只是重复着诸如爱你，不能离开你，想要靠近你这样的话。连山月提了很多问题，有的他能回答，有的根本不行，但是无
一例外，能回答的他从不说谎。
真奇怪，以前是他能看穿她的心思，辨别她话中的真假，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不会对她说谎的“裴松之”，就是能说的话十分有限。
连山月又试探着问了一些问题，确定他不是威胁后，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再次涌现上来，打着哈欠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并没有期待这种有点哲学意味的话能得到这个不聪明的“裴松之”的回答：“那么你是什么东西啊？”
出乎意料，这个问题他竟然知道。
看起来茫然又无辜的“裴松之”，在除了连山月之外的问题上没有犹豫地做出了十分确切的回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