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陷入回忆，“说起你师兄，记得他上山那年才十几岁，入外门的第一年就得了考评第一，那一年进了内门，我和前任璇玑峰主都想将他收在门下，为了争取他，前峰主许了他许多灵宝，而我只是跟他说，‘我还没收过亲传，你若要成为我的第一个亲传弟子，我一定会对你比其他弟子都严格，绝不允许一丝一毫偷懒，你可要想清楚了。’他听了之后就选择了我，拜在忘归山门下。”
“现在回想起来，他刚上山那些年，我对他确实过于严格了些。”剑尊说，“后来陆续收了你们了，徒弟收得多了，才发现不是人人都像你大师兄一般，能耐得住性子，把苦修当做理所当然的事，尤其是临风来了之后，他成日偷奸耍滑，懒散得很，我管了
几次，只觉心累……加上我要寻找突破机缘，闭关的日子多了起来，干脆把管教师弟师妹的事情交给你大师兄了。”
云衣暗想，她三师兄也是个人才，居然能让师父说出心累这种话，他以前该有多不着调啊。
剑尊拍了拍她的头，“徒儿，如果我也像管你大师兄那么管你，咱们师徒怕是要相看两厌啰。”
云衣被师父逗笑了。
“你大师兄，以前临风青落他们几个都很怕他，觉得他每日管着他们修炼，不近人情。直到有一次，临风撺掇着青落偷偷下山游玩，青落不想去，他就骗他说山下有佛寺，有个很厉害的佛修在。那时候青落还没放下当和尚那点心思，就跟着他去了。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下山就被你二师姐给看见了。”
“说起阿影，她那一族的规矩怪得很，她很早就觉得你大师兄有成为剑主的潜质，成了他的小跟班，一发现这事，就偷偷跟你大师兄告了状。”
“你大师兄知道后，也没有直接把人抓回去，而是在后面偷偷缀着他们，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临风倒也只是领着青落一家一家酒馆琴坊闲逛而已，他是临家养出的少爷性子，自由自在惯了，拘着他不让他下山，他就浑身难受。没想到那天他们会遇上临家的仇人，这伙人知道临风入了仙宗，就在山下堵他，他们师兄弟两个遇了险，差点丢了小命，是你大师兄现身
救了他们。”
“回去之后，清寒也没跟我说这事，估计是觉得这事已让他们受了教训，他替两个小的瞒下来，自己倒是因为没能完成当日我定下的任务而挨了罚。从那次起，临风和青落就没那么怕他了，对他更多了一分敬佩。”
“这事还是后来你二师姐告诉我的。”剑尊道，“清寒这孩子，不熟悉的人说他冷傲，不知他心里对亲近的人是很好的，不管是我这个师父，还是你们这些师弟师妹。”
云衣点点头，深感认同。
剑尊又道：“倒是徒儿你让为师吃惊，我以前可不知道，清寒有了喜欢的人，会是这样——”他在自己的词库里寻觅词汇，最后一锤定音，“肉麻。”
云衣捂嘴偷笑，“师父，你不觉得师兄这样更有人情味吗？”
剑尊点了点头，“我以前对他太严厉了，把他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如今倒希望他能不再对自己那么严格，多笑一笑，能有些开心的日子。徒儿，为师办不到的事情，可要交给你了。”
“师父放心，有我在，一定让大师兄笑口常开。”她摇着师父的手臂，“师父，再多跟我讲些师兄师姐的故事吧。”
她听得津津有味，浑然忘了时间。
剑尊站起身，“徒儿，天过午了，咱们该动身了，先找到灵鹿族，剩下的师父慢慢说给你听。”
师徒两在山间跋涉，不久之后，便靠近了缥缈幻阵的位置，此阵难破，剑尊唤
出灵剑，叮嘱徒儿，“跟在为师身边。”
然而还没走进幻阵中，只见一阵灵光闪过，眼前草木遮挡的山壁消失不见，出现了一条绿色灵光铺就的道路，点点绿色灵气如萤火漂浮在周围，灵草摇曳，馨香淡淡，随着一阵轻轻蹄声响起，一只灵鹿从光芒铺就的道路上缓缓向他们走来。
它一出现，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轻巧的蹄声，在这片奇异空间，也在人心上响起。
这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灵鹿，它的鹿角很大，足有云衣那对鹿角的几倍大，是一种接近自然的纯正绿色，那些萤火虫一样的绿色光点，就是从它鹿角上散发出来的，那蜿蜒曲折的形状优美至极，几乎令人忘记呼吸。
它身后还跟着几只灵鹿，剑尊认出其中一只便是他之前遇到过的，视线交汇，那只灵鹿对他微微颔首，就将视线投向云衣身上，似乎有些激动。
为首的那只灵鹿姿态优雅地走到云衣面前，“山风带来了族人的气息，没想到竟然是你，云衣。”
它的声音空灵动听，是一种介于男女之间，很中性的声音。
云衣微微睁大眼睛，“你认识我？”
“我乃灵鹿一族的王，名为朝露。”白色灵鹿的目光柔和，“你的父亲是我弟弟，你娘是个很美的女子。”
云衣没想到自己随口跟师兄开玩笑的话成了真，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它。
灵鹿那善解人意的琥珀色眼睛似乎看出她所思所想
，柔声道，“灵鹿一族的王是没有性别的，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灵鹿一族，并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
“朝露。”
灵鹿王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额头，它身后的一只灵鹿说到，“这可怜的孩子，她失去了鹿角。”
长怀道：“灵鹿王可有办法让我徒儿恢复？”
朝露道：“鹿角断裂几乎无法再生，但这孩子若肯留在族中一段时间，我可以为她想想办法。”
剑尊认为它没有把话说死，就意味着还有机会，不由替大徒弟问了一句，“一段时间是多久？”
朝露说，“三年。”
小啾道：“哇，三年，萧清寒会疯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