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要比晨时温暖许多。
那淡淡的光晕照射在赵延卿身上,将他那张清寒的面庞映衬得也有了几分温度。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又看到了当初在清河村里那个仁慈亲和的延郎。
可此时我却很明白,赵延卿就是赵延卿,他可以是容王,也可以震慑朝野内外的奸臣,但他,却再不是我的延郎。
再不是那个,温暖得就连看一眼,也能被他感染的,最干净,最温柔的郎君。
而他如今对我的温柔,也不过是为着利用。
为着替他的宋玉兰铺路……
从前我对虚与委蛇,原就是为了去京都,去寻我的明儿。
如今既已坦诚,我也就没有必要与他周旋了。
我抬起头,淡漠的望了他一眼,并未伸手。
只回过头,仿若听不到他的话,淡淡的吩咐紧跟其后的李嬷嬷道,“嬷嬷,如今一去,也不知何时还能再回清河县,倘若我这一去不复返,还劳烦您到时派人到青阳县替给父亲上坟。”
“王妃,你这说的甚话呢?”李嬷嬷皱了眉,低低的应了一句,目光悄然在我和赵延卿身上梭巡。
随即,又伸手推扶着我道,“嗨,这时候不早了,王妃您还是赶紧上去吧。”
“老奴我,就不与王妃和王爷同乘一辆马车了。”
“我去后头与朱娘子和平儿少爷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李嬷嬷脸上带着笑,一边说着,一边又扶着我上了马车。
随即又圆场似的朝着一
旁赵延卿喊了一句,叫他也赶紧上去,说是在外头站久了仔细着凉。
闻言,赵延卿没有答话。
约莫是我太不给他留颜面,他脸色有些沉沉的,坐到我身侧时,眸光里也浮上了几分冷意。
我已然是破罐子破摔,也并不在意他是如何神情。
他刚坐到我身侧,我便是转身背对着他,然后掀开了那扇小小的窗牖。
随着马车驶入道路,那平日不算繁华的街道映入眼帘。
比起过去,今日的街上多了好些人,不过,也都不是商贩,大都是去看热闹的。
看的,无非就是杨芸芸一家的热闹。
茶肆里,纵是那平日儒雅做派的书生也是三三两两凑到一处,你一句我一句的,极是义愤填膺。
斥责杨芸芸的同时,也惋惜许知婵。
是了,许知婵是很让人惋惜,今日李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了那么许多,我大概也是听了个来龙去脉。
杨芸芸一家一开始也并未对许知婵动杀心的,但许知婵一定要前去报官,甚至得知齐县令也参与其中之后,便决定去往更高一级州府,说是要将其他的姑娘一起救出来。
但杨芸芸生怕许知婵将事情闹大了会坏了自己的名节,阻碍无果之后,杨家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活活就将许知婵残害并藏尸。
而后,更是为着这件事,越陷越深。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源于杨芸芸的名节……
可惜,杨芸芸生前那样在意名节,死后却几乎是遗臭万年。
倒是许知婵,她并不在意,最终却在死后成了书生口中的义士。
呵,也不知道我死后又会是何等名声?
想着,我不觉回过头,下意识的看向赵延卿。
赵延卿此刻正闭着眼睛,似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缓缓睁开了眼,深邃漆黑的瞳孔带着一丝柔和的雾气,轻声问我道,“怎么了阿真?想和我说什么?”
想和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