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卿的语调极轻柔,分明上一刻还是那等阴狠毒辣,此时却又俨然是一个温润郎君的模样。
是了,他这个人,从来最擅长的就是伪装。
分明骨子里就是个狠毒透顶的政客,分明心中充满了权力欲望,分明并未真正的在意过谁。
可他的表面,却总是一副温文儒雅,似对谁都温柔到了极致。
即便是对着最厌恶的陈相家的女儿,他亦能一副风驰有度的姿态。
哪怕他生得一副清寒冷峻模样,但凡他愿意,便能叫人以为他用尽深情。
叫人以为,自己得了他赵延卿独一份的深情。
这也怪不得凝霜和宋玉兰姐妹起了妄念,说到底,是赵延卿装得太像了,以至于总有人明知是个陷阱,却还是要心存侥幸的往里跳。
凝霜是如此,宋玉兰是如此,杨芸芸亦是如此。
而从前的我,也不遑多让。
所幸的是,经历数次生死,我尚且保住了这条命。
而如今,也算清醒得及时。
故而,面对赵延卿的温柔,我并不当真。
亦是努力压下了自己心中那点儿恐惧情绪,只一如往常,缓然的挪开了他的手,恢复了平素淡漠,冷然回他道。
“殿下倒也不必特地同妾说这些话,您在外头有何传言都与妾无干。”
“妾别无他想,只希望殿下看在明儿的份儿上,能仁慈些,莫要过河拆桥,不需要时,就想对待凝霜那般,将妾处之而后快。”
我语调清冷疏离,话毕,轻轻
挪开了那只搭在我肩头的大手。
灯盏下,月白微光摇曳着,浅浅疏影映在赵延卿脸上。
那精致优越的五官在暗沉的光线下,映衬出一种绝艳的朦胧颜色。
很奇怪,分明方才暗沉得那样阴郁,叫人多看一眼都觉惊惧。
但此时,却又因着他落寞的眉眼,凭生出一种破碎的孤寂感。
“真娘,你可是怕了我了?”
暗夜里,冷风吹过,李嬷嬷不知何时退了去,赵延卿垂眸看着我,眼睛里勾勒出一抹暗淡颜色,说道,“我从未吩咐凝霜姐妹谋害宋清宁。”
“诚如你所说,我与宋清宁乃嫡亲的表兄妹,哪怕后来因着一些事与宋承业生出龃龉来,哪怕我与宋清宁关系淡了,但也绝不可能对她下手……”
话语间,赵延卿再次将我拢入了怀中。
他语气温柔,眼神是那么的真诚。
倘若不是见识过他不择手段,狠毒到极致的模样,或许,我就信了。
“殿下,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或者即将要做些什么,都与妾没有关系,妾别无奢求,只求安稳活着,安稳的看着我的明儿长大。”
“妾累了,殿下就送到这里吧。”
我讥嘲望着他,再次拨开他的手,淡淡的,又重复了一遍。
语落,便转身往房内走去。
比起前些日子,我的腿似乎的确好了些许,走起路来虽不似从前那般健步如飞,却也姑且算是顺当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般稍走快一
些便是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