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想原谅我啊?”
“那算——”他话还没说完,宁安忙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其实我以为你不会道歉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帝君啊。”
宁安道,“即便你真的做错了,别人也不会怪你的,自然更不会期望你会道歉。”
“究竟是不会怪我,还是不敢怪我?”临渊喃喃道,“错了就是错了,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无关身份背景。别人不需要,不代表我就不应该道歉。”
他说着笑了一声:“再说了,你——不怪我嘛?”
宁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道:“你如果不怪我,怎么会非要离开重华宫,又怎么会给满宫的仙子仙侍送手串,却独独不给我?”
“我——”宁安犹豫了一下,“我是有点生气,但是后来纪玄跟我说了那株焰火的来历之后,我就没那么生气了,还觉得有点愧疚。”
临渊盯着她看了看:“愧疚?你不是已经想办法把它救活了吗,为什么还要走?”
宁安面露难色。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想要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的想法吧。
她想了想,半真半假道:“那是因为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还把话说得那么严重,我也是要面子的呀,面上多少都有些过不去。”
闻言,临渊笑了两声,宁安顿了顿道:“帝君,其实这件事我也应该向你道歉的,是我自以为是
,最后才把事情弄砸了。我不知道焰火对你的意义,才说了要再寻一株回来的话。”
“知道就好。”临渊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我们就扯平了。”
他抬头望着天空那轮皎洁的明月,眸色像夜幕一般漆黑:“其实我今天心情是不太好。”
“白天说起魔族的事情,想到了一些旧事。”
宁安试探着问:“是和先天帝有关吗?”
临渊点点头,回想起从前,不由感慨万千:“我与饮光既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是以心相交的好友。我生来神骨,从未在灵力修为上吃过什么苦头,也未曾为这帝君之位付出过什么代价。”
“他也算出自名门,就是如今的无稽山。可他天资并非极佳,能得天帝之位全靠自己昼夜不歇地修炼,寒冬酷暑,从未有过懈怠。”
宁安垂眸,或许这么多年来临渊之所以对无稽山众仙的趾高气昂视若无睹,不只是因为天帝未曾插手,也有先天帝这位旧友的缘故。
临渊轻轻叹了一声:“这还不够,为天帝者,每九千年便要历一次神劫,历劫之身可为人鬼妖魔,经俗世情缘,历人生八苦。”
“这些他都撑了过来,他终于可以去施展自己的满腔抱负了,可是却因为我一次并不周全的决策而永远没有了机会。”
“他临死前,曾给我留过一封留影信,”临渊忽然问道,“你猜他说了什么?”
宁安脑中一下子晃过了许多念头,
还是摇了摇头,静静地等着临渊接下来的话。
“他说仙族可以没有他这个天帝,却不能没有我这个帝君。”
他自嘲地笑笑,“可我如何能和他比。”
“我带领仙族将士征战四方,却没能将他们好好带回来。甚至,还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
临渊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与平时无异,可是他轻颤的尾音和微微湿润的眼眶却出卖了他心里的痛苦。
听他说起这些,宁安心里也不好受。
自鸿蒙伊始,仙魔两族便征战不断。究其原因,大多也都因魔族而起。
魔族之人唤作魔罗,生来暴戾好战,骁勇异常,莫说与他族常起冲突,就是族内也常有争斗。
而与魔族冲突最多的,当属仙族。
数万年来两族纷争,死去的仙君、魔罗不胜其数,仙魔仇怨也越积越深。直到一万年前周游山境,仙魔大战,魔君胤陈身死,先天帝饮光殒身,征战方休。
宁安为上神时,这场大战早已过去多年,自然见不到战场之上的诸般情景。可即便仙族通史关于此事的记载只有寥寥数字,也知战事定然十分惨烈。
战后两族将士亡魂积聚周游,饱受阴瘴之苦。临渊心有不忍,耗费数万年神力也只能将亡灵引至魔域渡水,暂缓其苦楚。
只是传说听闻,就已经让人不忍回首,遑论亲历者呢。
宁安看向临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临渊道:“所以,宁安
,永远别为了别人去伤害你自己。”
宁安愣了愣,忽然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