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的一颗心也一点点随着天色沉了下去。
太上仙君说过的,若是将还魂服下后一个时辰内人还醒不过来,那么就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了,只能一直等下去。
至于等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年,或许是几十年,几百年——
也或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临渊将宁安带回了她自己的小院,用本命灵力将她的躯体仔细温养着。
有他的本命灵力
在,宁安面色红润,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临渊每日都来看她,有时远远地隔着窗子看她一眼,有时实在忍不住悄悄到她跟前和她说说话,却也不会说太久,怕她不喜欢听。
哪日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带她去晒晒太阳,若是哪日星辰满天,他还会带她去看星星。
他等啊等,却迟迟等不到她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临渊不时也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起码他可以看到宁安,不必再去回想记忆中的她是什么样子,然后靠着那些虚幻的记忆度日。
他日日盼着她能醒来,可是偶尔也会生出一丝自觉不堪的念头:若是宁安真的醒过来,也不会愿意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他又会失去她。
可是这样的念头只是偶然生出,临渊心里还是希望宁安能活过来。比起每日都可以见到她,他更希望宁安可以好好活着。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陪在她的身边,一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直到两百年后某一日,宁安彻底消失了。
临渊看着又变得空荡的屋子,觉得心也空了。
他像是发了疯似的去问纪玄,问含章,问重华宫的每一个人,可是没有人见过宁安的身躯。
其实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在宁安的小院外设了结界,在重华宫也设了结界,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地破开他的结界将宁安带走。
可是他找遍了重华宫的每一个角落
都没有见到宁安的踪影,甚至连她的一丝痕迹也无。
就在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摧毁的时候,他看见了多年前在人间和宁安一起买回来的那个香包。
这香包是他与宁安刚在一起那会儿在人间的一个集市上买的,那时宁安带着他,去了自己平时总爱去的人间小铺,无意间遇到了一个热闹的市集,便买下了这两枚香包。
因着是人间的物什,至多百年便会腐朽不堪,所以两人便在对方的香包上施了本命灵力,保这香包不腐。
本命灵力一施,除非施术之人身死,否则这香包上的灵力不会散去,香包也会一直维持当初的模样。
宁安死时,她施加在临渊那枚香包上的本命灵力消散,香包瞬间变得腐烂不堪。
临渊将它小心放在了一个匣子里面,又将匣子索进了柜子里。
他想着或许有一日,宁安会回来,到时候再由她来将这香包恢复原样。
可是现在,那枚早已腐烂不堪的香包却变得崭亮如新,一如当年。
一滴泪滑落脸颊,临渊紧紧地握着那枚香包,心绪激动得难以言说。
宁安,回来了!
否则香包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她又在哪里呢?
临渊茫然地望了望天际,九重天之上,天边的云彩漫无边际。
就好似世间之大,他却不知要到哪里去寻她。
*
宁安走在重重云彩之上,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她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利剑
刺入胸膛的疼痛,仿佛直到此刻还清晰可感。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一阵阵疼痛自那胸口处蔓延开来,那阵痛初时隐隐发作,后来却越发清晰,可是又会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无踪,倒不像是伤口处的疼痛,反而像是自己的心在痛。
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湿润润的,宁安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何而来,甚至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就这般走着,仿佛脚下的步子知道她要去哪里,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
直到走到一处流光溢彩的高门之外,她才停住了步子。
那大门有数丈高,灵力四溢,门上挂着一块牌匾掩于云彩之下。
宁安眯了眯眼,想要去看清那牌匾上的子,却见自那门中忽然有许多身着彩衣的仙子迎了出来,分列高门两侧。
仙子们面目恭敬,朝她整整齐齐施了一礼,声音直直钻入宁安耳中:“吾等恭迎昭华上神重归上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