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此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口处已经痛的有些麻木了。在突然知晓了这些事与文昌元尊有关之后,她的确不愿相信,也觉得心痛无比,失望非常。
可是此刻,听文昌元尊讲完这其中的细节,听到自己的师父为了彻底将她杀死所做得一切,听到她所敬重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的留情和心软,昭华的心反而出奇的平静。
现在的她,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是难以接受的了,因为没有什么,比得知这些事更令她绝望痛心。
本以为“历劫”的那五百年,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这一辈子最煎熬痛苦的感觉,却没想到原来那只是个开始。
文昌元尊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直吵得她头疼,甚至都有些恍惚。
昭华用手抱着头使劲地晃了一下,什么也不愿再想,只想将那些声音尽数摒弃。
索性在此刻她还能留有一丝清明,飞快地在脑中捕捉到那个几乎要被她遗忘掉的存在。
她没有回答文昌元尊那个在她看来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她此刻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终于在脑海中搜寻到了某件在此刻比这还要重要的事情来替代这个话题。
她淡淡开口,心绪在这一刻更加平静了起来:“所以,当初被凌霜献给君照的起灵,在我自戕之后便消失无踪。就连君照也不知道它到了哪里,此刻应当是在你这
里吧。”
她不再像往常一样唤一声“师父”,言语之间也没有了从前的那般敬重。
文昌元尊心头莫名一堵,明明知道昭华在知道一切之后定然是不会原谅她的,可是当看着面前之人如此冷漠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会不好受。
她点点头,虽然诧异昭华此刻还有心思来关心起灵,可是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因为已经没必要了:“是,起灵在我这里。我的这个计划从一开始也离不开它的帮助。”
昭华自嘲一笑,文昌元尊的“坦荡”在这个时候让她觉得分外讽刺。再多的话她也不想再问了,即便文昌元尊不说,她也能猜到。
当初君照在魔域历劫时突然恢复记忆,当初凌霜算计她,利用她,当初在九重天,君照做得一切……
这其中应该都离不开起灵的“帮助”。
起灵,果真厉害。
当初在周游山她没想错,起灵果真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如今修出灵识,幻化成形,当真是了不得的。
昭华的面色沉了下去,面对文昌元尊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与起灵之间,到底是你在操控它,还是它在利用你?”
文昌元尊神情一滞,心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惊慌。
那惊慌一闪而过,却是真实存在的,让她无法忽视。
可是她仍旧道:“本尊是上神,掌管整个上清境,起灵不过区区一株灵草,勉强才能修出灵识,难道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利用本
尊吗?”
“是吗?”昭华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只道,“事到如今,你我之间早无师徒情谊,可我要提醒你一句,起灵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终日打雁之人,也有的是让雁啄了眼的。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只是若是因你让苍生受累,我不愿看到。”
文昌元尊抬眸看她:“看来这场虚假的劫数也不是全无半点好处,你现在也知道口口声声天下苍生了。”
“你未曾教过我的,自有人教过。”昭华语气淡淡的。
文昌元尊弯了弯唇角,压下心底那阵时不时涌上来的不安,语气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此事便不劳你费心了。昭华,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如你先前所言,你以为你今日还能走得出上清境吗?”
昭华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了然地笑笑:“我方才在此处站了许久,却未曾看见过有仙侍进来,想必是文昌元尊已经提前将她们遣走了。
看出了她的心思,文昌元尊道:“昭华,我说过,我本不愿在这个时候为难你的,是你自己非要将事情弄明白,那就怪不得我了。
“仙侍们的确是我遣走的,我只是不想牵连无辜罢了。毕竟你也是我教出来的,万一伤了她们就不好了。”
昭华的眸光暗了暗,在文昌元尊心里,早就认定她是个会滥杀之人。
她敛了敛眸子:“你就如此有把握,今日能够拦得住我?”
文昌元
尊道:“就算你我师徒缘尽,你的术法仙道也都是我从旁指导。何况,就算你如今已是上神,但你方才气海翻沉,法器破云也不在身旁,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呵。”昭华笑了一下,“我今日既然敢来,便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若想离开,谁也拦不住,就算是你也不行!”
文昌元尊见状也不意多言,她抿了抿唇,手下凝了灵力,握着手中的拂尘便朝昭华甩了过去。
昭华眼疾手快,一把将自己身旁的试心推开,独自一人迎了上去。
试心心中着急,对面是文昌元尊啊,即便昭华灵力高深,可是以她现在的情况着实没有什么优势。
可是试心也知道自己若是上前便是添乱,只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昭华先前为了将破云周身释出的魔气压制下去,于是便将破云留在了唤冰阁。
她先前吐了血,如今又两手空空,没了破云的助力,面对文昌元尊的步步紧逼,她不出意外地便落了下风,只能勉强抵挡,丝毫没有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