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越且淡然的嗓音给杨氏混乱的神思如注一汪清沁的泉水,既是洗涤脑内的杂乱,也安抚住乱跳的心口。
刚刚还花容失色,两眼空洞,只知流泪的杨氏,一下子便镇定下来。
她望着眼黑眸明亮,面色镇定的纤细少女,哑着嗓子道:“曦儿,拜托姑娘了。”
“夫人,不可!”
自顾委屈杨嬷嬷再度冲上来,试图抢夺小公子,“夫人,你年轻不知世道凶险,小公子既是断了脚,就该找正骨的大夫!”
“荣济堂正骨的大夫最有本事,老……唔……”
一坨黑物正正好掷进杨嬷嬷那张不停张合说话的嘴里,把她道不完的话给堵回去。
闪躲不及的杨嬷嬷一口合住那异物,一息间,嘴里臭气熏开,脸色大变的杨嬷嬷当场——
“……呕……呕……呕……”
伴着臭味的呕吐声传来,周边的人低头看了眼她吐出来的脏物,脸上齐齐变色。
“哎哟,这不是狗屎么。”
有人把半干的狗屎丢进杨嬷嬷嘴里了。
叫嚷的杨嬷嬷一看,那脸色,青白交加,又是一声呕吐,跌跌撞撞冲出人群。
她得找水,洁口。
碧竹把沾了狗屎的绢子,一脸嫌弃地叠好放进荷包里。
啧——
真的好臭!
没有了杨嬷嬷的阻止,卫姮取银针在小公子后颈穴位轻轻一扎,刚刚还哭着的小公子,一下子像是睡了过去般。
看到围观的众人惊叹不止。
夏元宸是见过卫姮的针灸之术,针如其人,又快又准又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杨氏慌了一下,“卫姑娘,我儿他这是……”
卫姮轻声解释,“夫人莫慌,我现需要寻一安静处为小公子正骨,小公子若醒着难免会挣扎,便让小公子睡一会儿。”
伤了腿骨,不宜挪动太远,只能就近寻一处正骨。
发鬓都乱了的杨氏安心下来,眼里泪水再一次流出,“多谢姑娘,为我儿处处思量周全。”
今日若非碰到卫家姑娘,她家曦儿的左腿怕是真要废了。
卫姮道:“日后是一家人,夫人不必客气。”
又让碧竹快去济世医馆,寻一副麻沸散煎好。
夏元宸抬抬手,示意血七速去医馆
杨氏含着泪谢过,又见卫家姑娘迅速扯下马车挂帘,对陌生男子利索道:“帮忙,把小公子抱放到挂帘,当心些,不可再伤小公子的左腿。”
夏元宸是男子,抱起四岁的幼儿极为轻松。
睡着的小公子躺在了挂帘内,抬着进了就近一家客栈内。
不到一盏茶功夫,血七走进客栈,身后跟着俊颜凝重的公孙宴。
走进天字一号房的公孙宴看清楚血七嘴里所说的大夫是谁时,纯粹无杂质的眼里有微光浮现。
走到宽敞的床榻前,确认伤患如血七所说,为四岁幼儿时,才让血七去后厨煎药。
再对卫姮作揖道歉,“卫小姐见谅,麻沸散需得按年岁大小分以剂量,宴需得确认方能放心。”
卫姮怎么怪他呢。
神医公孙宴对患病用药,药方皆是再三斟酌,唯恐用药不当,加重患者病情。
但他对自己却是大胆试药,有时候明知此草有毒,他也敢去一尝。
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编著一部百草纲,供后代大夫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