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连夜来到沈府之外,循着之前鬼气最为剧烈的西南角而去,来到了一个清雅的院子,院外便是幽幽青竹,院子里灯火通明,丫鬟们井然有序,府里的大夫守在房门之外时刻待命。
颜菀随手一挥,整座院子都陷入昏迷,她与舜华堂而皇之走入院子,进入主房沈大公子的院子里,月光纱制成的床幔被素手掀开,露出里面躺着男人的容貌。
沈公子只着一身里衣,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只是额头密布大颗汗珠,好似陷入了梦魇。
颜菀探查了一番,发觉这整座院子里虽鬼气遍布,却半分没有侵扰到这位沈公子的体内,想到那位冯姑娘与这张脸的前世之缘,她松开了手,看来那门房倒是有些夸大其词了,这位沈公子的重病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她放出了这位痴情的冯姑娘,任由她出来见这张脸最后一面。
冯姑娘刚被放出还有些晕头转脑的茫然,还未来得及反应出这是什么地方就听到颜菀的声音,“自现在起,你可以呆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我在外边等着你,子时一过,便随我等离去,你且自行珍惜。”
此刻的冯姑娘早已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人,哪里会听清颜菀说些什么。
她轻轻蹲在他的床边,望着那陷入昏迷的睡颜,眼里凝聚出了大颗大颗的泪。
颜菀与舜华早已出去将地方留给了屋内的两人。
冯姑娘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他的容颜,眸光里的热度几乎能将人融化,看着看着,她下意识的伸出冰凉的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可伸出去却扑了个空。
她忘了,她早已不在人世,阴阳两隔,她碰不到他。
可她还是很高兴,她已经忘记了她在桃木里等了他多久,没有他的日子太难熬,她下意识的不想要去回忆那些日子。
如今,哪怕只是让她看看他,她的整颗心都充满了欢喜。
她虚虚的将手抚在他脸上,声音温柔深情,“淳哥哥,柯儿很可惜没能在你离开人世的时候没能陪着你一起,让你一人独自奔赴黄泉,辗转几十年后,柯儿很开心能再见你一面,只是这次柯儿没有机会与你共赴来世之约了。”
她停了一下,轻轻地吻了他侧脸一下,笑道:“听说淳哥哥要成亲了,柯儿便最后祝福淳哥哥一句吧。”
她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柯儿愿淳□□后能够高朋满座,前程似锦,夫妻白首,儿孙满堂。”
她的身影消散在夜风里,下一刻,床上的男人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一双略带迷茫的双眼。
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多日的昏迷让他仍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混沌感,扶住了额头靠在床沿边上,喘息片刻。
待他意识完全清醒后,他往窗边望了一眼,明亮柔和的月光照进了屋里,他有些呆愣地捂住了胸口,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颜菀站在外边一直等着,她本以为这位姑娘会在见了心上人后心生留恋,迟迟不肯随她离去,谁知,不过过了炷香的时间,她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问:“你不最后再陪在他身边一会儿,要知道你的时日无多了,这可能就是你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冯姑娘摇了摇头,唇边抿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声音清脆若莺啼,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您履行了承诺让我来见他最后一面,我很是感激,并不想为您再填麻烦。再者,……”
她回头望了屋子一眼,眨了眨眼笑道:“看的久了,我也会担心自己会生了妄念,想要不顾一切留在他身边。”
颜菀望着她,清楚看到了她笑容里的释然,她语气不明,“你倒是舍得。”
冯姑娘摇了摇头,不是她舍得,而是她明白,只有这样才是对彼此最好的,他有了新的人生,将来会有光明的前途,鹏程千里,也会有娇妻幼子,高堂满座。
他既然生在了盛世,向来是喜欢这里的,她又何必拖着与他纠缠。
她笑了笑,笑容里有无奈也有些许不明显的伤感遗憾。
只是可惜,这一世陪他共览山河的不是她。
最后回头看了离他最近的那扇窗,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跟着颜菀离去。
屋外的丫鬟大夫们在她们离开后接二连地醒来,惊慌地涌进屋里唯恐大少爷出了什么事儿。
随后,整座院子都处于一种兵荒马乱的惊喜中,昏睡许多天的大公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