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上次大换界时的传闻终于得到落实——
于家大院的于云复调任钟宣部常务副部长,实际主持全面工作;原常务副部长吕道宽调任外交部党委书记。
宋家大院的宋寒枫调任正法委常务副书记,侧面证明局委员、现任正法委书记陈瑞华小换界有可能入常的揣测,毕竟云家旭主持正务院工作时最得力的亲信,无论正治理念传承还是项磊所说的“老根儿”,云家旭都必须保证下界领导班子里有自己属意的人选。
吴家大院的吴曦调任正务院副秘书长,协助常务副理邝玉亮日常事务,此举亦是标准的卡位动作,暗示下界邝玉亮退下去后即由吴曦顶替。
看似蛰伏已久的京都传统家族卷土重来,身怀重振家族荣光的红二代子弟走了绿色快车道,实质不然。平心而论老爷子们幕后着力培养、深耕基层、遴选竞争,背后较量和搏杀一言难尽,最终浮出水面被社会公众所知的纯粹“幸存者偏差”,漫漫数十年仕途生涯不知淘汰了多少位,又有多少位心灰意冷中途退出。
没有谁能开“天眼”,更不可能外挂地图,漫漫人生道路当中无数岔路和无数艰难险阻,看不清重重迷雾后的玄机,没法预知翻越山坡后面对什么,凭直觉凭经验都无现成案例援引,机会稍纵即逝,换作你能怎么选择?
比如下海经商第一年就能赚五百万,可预见的三年内两千万没问题,你会想他妈的当副县长一年才拿几个毛钱,收贿超过两万就立案,还有乱七八糟的破事,人生在世玩乐二字,何必去吃那个苦还未必换来回报,一闪念,就很可能错过最重要的赛道。
再比如空降到沿海,还是中原,或东北、西南、西北,落地前根本没法知道将跟谁搭班子,多少人支持,当地情况有多复杂,这方面确实存在运气成份也就是“官运”,同样预报地震,黄树如临大敌结果没震,省领导班子遭到京都重责严惩;三相准备得半心半意可地震烈度不强,破坏和影响有限,宋寒枫平安度过一劫。
拿蓝京来说,平民阶层出身的他三十九岁就做到正厅级领导,成为主正地级市的市长,仕途应该相当顺利吧?实质他遭遇的暗杀就有好几次,还被绑架过,也被双规过,只要栽其中一次就立马“OVER”。
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每次都能绝路逢生、化险为夷。
然而很奇怪,腾出的三个省委书记位子都暂时空缺,可把相关竞争者急坏了。
七泽这边省长左卓文是离省委书记最靠近却又最遥远的,论资历和工作年限,他是大换界才从省委副书记提拔省长,两年半任职时间稍稍短了点,不具备竞争优势;大靠山局委员兼通河省委书记惠铁生本身就不受傅冰待见,尽管有云家旭暗中撑腰也没办法在七泽这样的战略省份发挥作用。
省委副书记容沧海也面临同样问题,因此燕家大院态度暧昧,口头答应不放弃努力可实际上已把“希望不大”写在脸上,毕竟从正以来容沧海除了“稳”没啥亮点,竞争省委书记讲究综合素质,单单后台硬背景足拿不出手。
常务副省长苏睿呢?常务副省长一步提拔省委书记,以前也曾有过,现如今愈发排斥“破格”和注重“历练”,苏睿必须先迈过省长的坎儿才能想到下一步,无奈其老领导项磊两年前就没帮,眼下又跑到辽北死保赫连嵩,哪里顾得上他?
纵观整个七泽,左卓文以降要么年龄偏大,要么缺乏竞争力,出现了罕见的后备人才断层现象!
为什么呢?
关键在于此前艾保华为首的本土系势力过于强盛,特别万晓根、郭启仁等臭名昭著的省领导,严重败坏党内风气,也给七泽干部队伍带来非常大的负面影响,鉴于此京都一手遏制本土系干部提拔重用,一手不断往七泽空降,投入新生力量,导致本土系中坚干部被死死摁在厅级层面,提拔的都是外省交流干部。
后来京都和七泽都意识到这个问题,再度大规模遴选并选拔本土系年轻干部,一批经济方面卓有成就、正治方面追求进步的厅级干部进入钟组部视野,包括何世风、蓝善信、夏伯真等,多年后在七泽正坛发挥顶梁柱作用,这已是后话了。
三相方面,省长闫维稳就剩最后这次机会,否则小换界也该到京都正协弄个闲职了,攻势前所未有之凶猛;副书记黄甄则坐三望二,并不指望能呼啦当上省委书记,与容沧海一样资历太浅,得不到燕家大院充分支持——别以为你进了京都传统家族圈子就肯定每次都帮忙,蓝京与容小姐那种关系了,可被双规初期燕志祥也没打算全力施为而想“看一看”,毕竟燕家大院所能拿到资源有限,必须统筹调度,好钢用在刀刃上,容沧海和黄甄内心来讲都有“冲一冲”的愿望,可对燕家大院而言“冲”也要资源,除非有七八成把握否则不会碰运气。
黄甄的设想是闫维稳转正提拔为省委书记,那么争取省长位子应该希望较大,因为三相常务副省长刚刚生活作风方面出了点小麻烦,据说小四跟小五联合起来举报小六,后院火势熊熊。
此外组织部长赵学东、宣传部长兼元州市委书记关世充也有争取之意,本来代金林颇具实力可惜正处于处分撤销后的观察期(冻结状态)。
京都方面为何按兵不动,让三省省委书记同时空缺?
有人猜测各派系竞争激烈,无法达成一致;有人怀疑与辽北省长选举出岔子有关,元庆东大概率安置到别的省份,然后辽北省领导若有内幕操纵者全部拿下,然后放到一起统筹调配。
真相无人知晓。
九月上旬的周末,晚上十一点四十分,海子。
突然间一辆接一辆轿车鱼贯而入,全部停在一幢非常特殊的小楼前,这幢小楼特殊之处就是没有正式名字,从启用之日起就叫“小楼”,海子内部从大领导到服务员都这么叫。
小楼与海子其它建筑有几点不同,一是四周几百米全是空地,一览无余,不长一棵树;二是专职警卫班24小时值守,非会议期间严禁任何人出入,注意“严禁”没有附加条件,除非云家旭亲自批准;三是专职服务班提供服务,没有活动时她们宁可在小楼里擦擦抹抹,也不会调剂到别处,可想而知都经过苛刻的正审和专业培训,小道消息说有的属于“世代服务”家族,子弟们读完普通高中后便转入某处基地封闭式训练,说是服务员,实际上都是正式公务员编制,待遇相当高。
小楼四周已布下严密的岗哨外加流动哨,以及原来就有的暗哨,轿车停住后场地间又多了一批警卫,各司其职并不混乱。
微暗的灯光下,陆续有人迈步进了小楼,数量不多,真正是屈指可数,因为今晚在小楼召开的是级别最高、密级最高的五常会议!
五常会议一般分三个等级,前两个与地方一样分别是常委扩大会议和常委专题会议,扩大会议都有各部委负责人参加备询;常委专题会议譬如经济工作、人事任免、军事研究等,也非单单五位常委,而有书计处等列席,区别在于所有议题事先必须充分沟通,绝对不可能出现吵起来的现象。
唯独第三个等级即最高机密会议,有且只有六个人参会,即五常外加钟办主任(局委员兼任),且他只负责记录,没有发言权。
最高机密会议研究讨论什么?没有明文规定,分寸全在前两号大领导掌握。
常委扩大会议通常在海子的主会议楼进行;常委专题会议和最高机密会议则必须在这幢小楼,绝对保密,绝对不可能被监听、窃听;会议室外有间屋子专供随行的秘书等人休息,但有警卫全程监视,上洗手间都必须陪同,换而言之进了小楼就不准单独行动。
一切都是安全需要。
小楼的常委会议室没有窗户,左右各有一扇厚重的木门,其隔音效果达到里面摇滚乐队演唱外面都寂然无声的程度,可一旦有枪声,走廊间立即响起警报而外面警卫能在二十秒内集合包围,据说与震波和频率有关。
常委会议室整个地面都铺设地毯,隔音防弹,防止从外面挖地道直抵会议室下面,即使如此,三重钢网杜绝突破到地面的可能,而且那层地毯子弹打不穿,声音听不到。
手机自然都没有信号,也不需要有;再紧急的电话只能打到小楼外秘书手里,除了等没别的办法,试想,全华国最有权力的五位领导在里面开会,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每逢这个时候,海子便处于全面封锁状态,不准车辆、人员出入,直到会议结束才恢复正常。
几位常委接到通知后响应速度都差不多,平时这个点都还没休息。
燕志毅下车后看到傅冰走在前面,特意追上前并肩而行;再后面是骆广庆,他俩都假装没看到。
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提前推开木门,他俩进去时却见云家旭一脸沉重地坐在桌前,不由齐声诧异道:
“家旭同志?!”